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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魏嫣不是为国捐躯,她哪怕是病死,是意外而亡,都不会令弘治帝如此为难。

但她偏偏成了英烈。

今年之内,甚至是三年之内,弘治帝都不好再给萧成煜另定太子妃。

这是为了百年来为大楚抛头颅洒热血的英烈,也是为了如今还在边关抵御外敌的将士,哪怕只为了士兵们一腔热血的忠勇,皇室都不能立即给太子改立太子妃。

他们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自上午得到战报,再到早朝结束,一直忙到午后,弘治帝什么都没有吃下。

喝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整个人面白如纸,一脸都是冷汗。

弘治帝知道自己身体,知道自己如今是有一日活一日的命数,儿子正妻不能定下的这个打击,令他的身体越发糟糕,今日甚至连坐都有些艰难了。

萧成煜站在御案之前,看着几乎要昏过去的父皇,忙上前两步,给了大太监张保顺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把弘治帝从御案前架起,扶着他靠坐到了罗汉床上。

“父皇,”萧成煜低声道,“父皇莫要太过忧心,此事说不得是好事。”

弘治帝嘘嘘喘着气,张保顺刚给他喂了一粒延年丸,他压在舌根下面含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成煜声音很稳,也很轻,对於自己未来太子妃的突然离世,他甚至都没有任何额外的难过情绪。

他道:“魏永这六年一直镇守嘉永关,在这之前,他帅兵驻扎寒古镇,儿臣知道魏氏满门忠烈,但如今魏氏在边关的呼声甚至要高过朝廷。”

萧成煜很冷静,他这话甚至有些凉薄,但弘治帝知道他说的对。

萧成煜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他继续道:“父皇之前选了魏嫣做儿子的太子妃,儿子以为那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借着册封太子妃,可以让魏氏的家主和能臣都回京,边关不易兵变。”

“但对於魏氏而言,如此一来他们的声望会更高,甚至在盛京中也会一跃成为外戚大族。”

“儿臣不怀疑魏氏对朝廷的效忠,但儿臣以为自己无法在几年之内彻底收服魏氏,彻底摆脱前朝后宫的挟制。即便有母后,即便有父皇给儿臣安排的一切,儿臣毕竟年轻。”

他这话可以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但弘治帝父子二人皆是凉薄天性,平日里弘治帝对儿子的教导,大凡也都是如此冷酷直言。

他甚至说过不止一次,自己殡天之后要如何行事,对自己的身体都漠不关心,自然不会介怀这些僭越直言。

萧成煜往常都很注意,对这些绝口不提,今日若非看到父皇疾病发作,他大抵依旧不会“胡言乱语”。

或许因他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药丸生效,弘治帝的呼吸缓和下来,不如刚才那般急促。

“你说的,在理。”

弘治帝之所以选择萧成煜作为储君,不仅仅因他是皇后养育,也不仅仅因为他是长子,因为他适合做皇帝。

做皇帝就得冷心冷情,这一点上,萧成煜最像他,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