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花瓶

许芮觉得外公的脾气， 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每次都是这样，有一句话不顺他心意了， 马上就翻脸，说发飙就发飙。

换作从前，她肯定已经吵起来了，但是现在被吼，她还得忍着，免得气坏了老头。

难道还和小时候一样，和他互相指着鼻子对吵吗？她没外公那么幼稚！

许芮嘴张了又合，最终只憋出一句：「懒得跟你说！」

你只有一个外孙女，还冲她发脾气，那还不如离你远点儿的孙女， 至少不用被骂。

许芮转身蹬蹬的上楼， 跑到房里生了半天闷气。

她想爸妈，但想不起爸妈长什么样， 她想外婆， 但是外婆也不在了。她还想小舅舅， 小舅舅还蹲在非洲，还好，她有奶奶。

许芮打通奶奶的电话，和她说了半天话， 想让奶奶早点来B市。

「还是等开了春吧……」

「现在都三月半了，怎么不算开春了？」

「芮芮，你外公几天后就要过生日了， 我还是下个月再去吧。」

「过生日好啊，您也可以来啊。」

许芮说完就后悔了，她在胡说些什么呢，奶奶怎么会在这时候来。

真给外公贺寿不成？

他们虽然是亲家，却一辈子都没打过照面，唯一一次，大约就是当年意外后，两家去认屍。

一个面目全非，一个生死不知。

外婆每次说起，眼睛都红红的，还说外公当时和她的爷爷奶奶打起来。要不是听到婴儿的哭声，只怕外公也会被拘留了。

许芮此时想到，心里五味交杂，只怕将奶奶接到B市安顿，已经是外公的极限了。

是为了谁这么做，总之不会是为了她早逝的母亲。

许芮又哭又笑，将脸埋在枕头里，狠狠捶了几下，外公这张臭嘴。

明明关心她，喜欢她，为了她连奶奶都愿意接到眼皮子底下，就是要说气死人的话。

真拿他没办法。

许芮抆干眼泪，决定出门去教育外公，告诉他，对人好不能这样子的，很吃亏的。这是她懒得和他这个老头计较，还火眼金睛，要不然……

可是刚打开房门，还没走两步，她就真撞上了上楼来的外公。

之前要说什么话就忘了。

祝弘森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看着对面的外孙女，眼睛红通通的，一副可怜包的样子。

看着就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许芮，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就哭，以前打屁股你都不哭的。」

许芮怼道：「你以为我不想哭？我是不想被你看扁了！」

祝弘森眼底有笑意，却嗤了一下，「你现在不怕被我看扁了？」

许芮觉得，就不能和外公认真那张坏嘴，认真就输了，受罪的是自己。难得糊涂。

她自己把自己哄好了，还得哄外公。

许芮便当自己三岁，耍无赖似的说：「看扁就看扁，反正你是我亲外公，不论你看扁了还是看圆了，我都是你外孙女。您爱怎么看怎么看，我不痛不痒。」

祝弘森啧了一声，走上台阶，伸手掐了一下小滑头的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别掐，掐一回一百万。」

「好，那我掐十回，你站着不许动。」

「不行，得先给钱！」

「你个小财迷。」

「你还是老财迷呢！」

「皮痒了是吧？」

「您不正掐着嘛，这是第三下了，三百万！」

「呵，你不如去抢。」

「不正抢着嘛！抢谁有抢您性价比高啊！哎哟疼、呜哇——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呀没了娘……」

许芮那破铜锣歌声一响，祝弘森便塞给她一张卡。

「你住嘴。」

许芮顺手揣进衣兜里，点头哈腰，有模有样：「谢谢惠顾，まだいらっしゃい！」

祝弘森眉头舒展，唇角扬了扬，不是因为滑稽，而是因为这孩子又笑了。

「小滑头。」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距离外公的生日只有三天。

这期间，许芮哄了外公开心，或许也是怕她输掉裤子，所以大手一挥，给她几个人用。他们多半来自旗下风投公司，许芮作为某人的外孙女，得了首肯，可以不时去麻烦他们。

这些人里有可以帮她评估项目的，也有法务方面，还有投资方面。

富二代做投资是很常见的事，大家见怪不怪。

原来，许芮还会想要瞒着外公进行投资，但是随着投资的数额越来越大，这么做的风险也更大了。投资毕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再好的专案，投资得太随便，也可能血本无归。

有专业的过一道，许芮就安心得多了。

不过在向津的喜剧片投资商，许芮只用到了风投的法务，法务经理给她修改了合约。

许芮也见到了向津的制片人，一个年轻爽利的B市姑娘，名叫万亚丽，原来是个二三线女星。

「我们原来是B影的同学，她演着演着就不演了，说要干制片，说干就干了几票。」

「你们是同学，我看亚丽姐比我大不了几岁呢。」

许芮有些惊讶，这份惊讶让万亚丽十分受用，笑着说：「老向太老成了，读书的时候就演过我爹。哈哈哈。」

许芮乐了，「不是，是姐姐太显年轻了。」

万亚丽大笑，向津也笑，笑完又有些感慨：「幸亏这次有许小姐，不然我这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运作起来。」

万亚丽不乐意了，「嗨，我说你这人，我不早说了我把房子挂上去卖了吗？我跟你说，我那房子老值钱了，买了就够投资一半了，你再出点，我再找点，不也能拍，就是抠点儿呗。」

向津苦笑，「你赶紧撤下来，趁着没卖，不然真卖了，你和老徐这婚就离定了。」

万亚丽侧开视线，「离就离呗，反正那房子当初就是我花的钱。」

许芮不知道上辈子他们夫妻离婚没有，不过这个电影她投资了三千万，留给制片的缺口并不大。应该不会为了房子，闹得夫妻不和了。

合同和资金到位后，许芮忍不住好奇：「听说制片特别累，特别操心，亚丽姐怎么好好的明星不做，转制片了？」

万亚丽眨眨眼，「是累，是操心，既要挑本子找款子，又要组班子卖片子，但是演员这个行业，能红一辈子是个笑话。」

说完，她又凑近许芮，悄声说：「当然了，我宁愿给投资商下跪也不想陪制片人瞎睡。」

许芮正不知如何接话，万亚丽就笑着说了她正在制片，还有即将接下的工作，「如果许小姐有兴趣的话，请千万联系我。」

许芮哭笑不得，「你到时候把资料发我有些，有兴趣我会联系的。」

喜剧片投资告一段落，许芮的一个月自由消费时间也结束了，一共累积了4次主线任务。

共计3050万。

日常任务的4万每天的额度，许芮也没全花掉，如果不是任务逼的，谁每天要花4万啊。

反正吃外公的，住外公的，睡外公的，买东西都可以走账……所以积累的一个月，差不多一百多万，许芮一点没浪费，直接投资给了果园项目，整合资源。

并不是无的放矢，许浩文拿了那一百万后，越做越开窍，还做了份商业计画书，从改善品种口味，到品质监控，行销品牌，电子商务，面面俱到。

许芮看评估感觉不错，便投了那一百多万试水。

比起六七年后，现在电商还是风口，猪也能起飞吧？

万一不是猪呢。

那不就赚大了。真要是千斤顶，许芮也亏得起。

「Sherry，现在是去会所吗？」

刚上车，钱晓丽便确认了一句，她剪了新发型，短发俐落，看上去比从前干练多了。

不是看上去，事实上也干练多了。

钱晓丽原本是个体院毕业的普通女孩，初进特卫公司，还没签过两次约，就撞上了许芮。偏偏许芮要的不是保镖，而是助理，她一开始也是各种不上手，后来熟能生巧，也渐渐跟不上台阶一步步提高。

许芮也知道这点，所以把她和马洋都交给了梅玲，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就有这么大变化。

去民主路会所的路上，许芮忍不住问：「梅秘书带着你们去哪里改造了？」

钱晓丽眼睛发亮，「在祝氏秘书室当了一个月实习生，学到太多东西了。真没想到我一个体院的，能去五百强里当VP秘书。除了我这个空降，祝氏的其他实习生不知道比我强多少倍。」

许芮觉得环境真锻炼人，这可比手把手教好多了，又问：「小马哥呢？」

钱晓丽笑说：「去了你这几个保镖的那家特卫公司『进修』一下，过阵子就出来了。」

许芮觉得梅玲安排得特别好，如果她是自己的人就好了。

不过也就想想，其实之后再有多少人，她对最开始这两个，总是更信任一些。

许芮心情很是不错，「等这一年到期了，你们和原公司解约，直接和我签长约吧。」

钱晓丽毫不犹豫的说「好」，毕竟能遇上许芮，她也是时来运转了。

不仅是一份工作，也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我听说梅秘书还给你安排了英文课？」

「不止英文课，还有好多课，不过我觉得也是，不然跟着去也帮不上忙。」

「哈哈哈，我最近也好多课，一起进步吧。」

*

骆池介绍的那个二代的私人会所，并没有取什么名字，因为在民主路，大家就叫民主路会所。

骆池回S市后，许芮也和他们小聚过两次，不过是三三两两的，人不齐全。

今天晚上不同，傅京安过生日，在会所开派对。

基本上整个小圈子里的人都来了，路边停满了各式骚包的跑车。

保安已经认识许芮了，不过她也不好将四个保镖都带上，就只带了一个进去，还有钱晓丽。其他三个则站门口。

比起之前的烧烤聚会，下午茶聚会，今晚当然格外不同，不仅请了DJ来调音乐，舞池也已布置好，一片生日狂欢的气氛。

许芮一进场，几个装饰一新的女生便纷纷和她打招呼，都是之前认识的新朋友。

「芮芮，你好久没来了！」

「就是，也就开头那两礼拜聚了两次，后来大半个月都不见人。」

「没办法呀，我家里请了好几个老师，学这学那的，时间都排满了。要不是今晚我外公有应酬，我还逃不出来呢！」

许芮笑着和她们解释，又端了杯起泡酒，一路朝寿星走去。

寿星傅京安今晚穿得很闪耀，虽然瞧着还是懒洋洋的，但是眉开眼笑，显然情绪很高。

许芮和他碰了杯，「祝安哥生日快乐，这是小礼物。」

一看许芮拿出了小礼物，周围都一片哗声，凑热闹般笑说：「赶紧打开，让我们瞧瞧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