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天崩地裂般的剧震使得舱内的金属集装箱纷纷碎裂,成吨成吨的货物如雨坠落,又在迅速升高的可怕温度中化成灰烬。

那一刻连时蔚然都觉得自己是死定了。

但脚下的地板突然抽空,他掉进了一个逃生舱,舱门立时封闭,卡着爆炸的前一秒乘着怒张的流火狠狠的弹射了出去然后——落在了距离首都星十万八千里的一颗乡下星球上。

时蔚然死里逃生,但,笑不出来。

身无分文又蓬头垢面的他踹开因为变形而卡住的舱门,面对一片陌生至极的地表景象,时蔚然笃定自己被陆山彦狠狠的耍了。

时蔚然到底是在卡兹曼星摸爬滚打十几年前的狠人。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在心里默默辱骂了陆山彦一千八百多遍,而后在这颗乡下小星上找到了一支即将启程前往首都星表演的马戏团。

马戏团上有一对扮小丑戏的爷孙,时蔚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名,只知道其他人都喊他们老满和小满,对他颇为照顾。老满有点儿心脏方面的疾病,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今晚毫无征兆的发作了。

别说时蔚然这个荒星人,这一整支乡下马戏团都是头回受邀来到首都星,全然迷失在先进繁华的都市文明当中,时蔚然发现首都星能用人工智能代替的岗位都不会多浪费一个人力,所有的药店都是机器人派药,交易方式是银河央行电子帐户扣费,作为一个黑户,官方的银行帐户时蔚然是必不可能有的,他找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找到一家店主是活人的小药店,可以接收外地货币。

时蔚然本以为这是坎坷的最极限了——

老板用金属义肢点了点墙上的监管药品清单,“盘妥心安片,购买需要实名登记。”

时蔚然宕机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我没带身份证,急用。”

“联邦药品局的规定,我也没办法,通融你我就得进局子。”老板慢吞吞说。

时蔚然的眼神又是几秒锺的失焦。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在此时綳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他到首都星是为了找陆山彦的。

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死老头压根没给他铺好路。

他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没有人脉,如履薄冰疲惫不堪,陆山彦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按部就班根本就是个错误!

时蔚然的脑子里划过一系列的行动计划。

他可以将这个老板就地放倒,然后洗劫这个药店,明天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上。

他不信陆山彦看不见。

只是那样的话,这老板未免有些太倒霉了。

时蔚然看着他左前臂的金属义肢,是不可拆卸的款式,之前听广播说这种款式多用於残疾人的治疗,价格比较低廉,表面磨损的很厉害,还有些锈痕,显然不常去维护,估计也是付不起维护的费用。

一个在荒星上喋血不眨眼的罪犯之子好像不该这么有道德感吧。

老满在等药救命。

没有老满替他遮掩,他都到不了首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