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好像姬龄一样,在重创里竭力找到所有线头里指向致命危险的那几条。
又有人在桌上倾倒打印好的文件,每一张纸都热气滚烫。
人们在絮絮交谈,有的内容他听不懂,但语气都带着惊讶和怀疑。
蒋麓在这一刻无比希望自己是无所不能,不要仅仅是个高中文化的小演员。
他要做的太多了,他做不了的太多了。
巨大的冲击和压力让他无法呼吸,有几分锺只能听到尖锐的耳鸣。
情绪已经被挤压到极点,对冬姨的情绪,对整件事的愤怒压抑,全都被排到优先级的最后。
他像是被放在无人的黑色沙漠里,一眼睁开,要面对无边无际的恐惧。
会计,摄影,制片,任何人都可以跳槽,去新的公司和新的项目。
可重光夜是他的命。是他的命啊。
一查不要紧,有些隐瞒积压多年的东西,只要找到一个小小的入手点,就可以翻找出更深层次的庞大内容。
五个会计都搞得头皮发麻,深知这已经不是小团队能掌控的事情。
他们为首的人先请示自己的上级,上级再请示姜玄,最后电话打了回来。
此时此刻,蒋麓还双手撑在桌子前,在强撑过这一阵的耳鸣。
“蒋麓。”
一只手又碰了碰他。
“蒋麓。”
蒋麓回过神来,看见会计担心的眼神。
“你还好吗?”
“你说。”
会计难以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居然抓到这么深的事情,她的儿子恰好是同年,现在正忙着读书,根本不可能有心理能力去面对这么庞杂的大问题。
蒋麓看向她时,思路再一次快速跳跃,溯回到那一晚电脑屏幕的那一行字。
贪污要判多少年?
“是姜总的电话,”会计小声道:“他在等你回复。”
蒋麓机械性地接过电话,喂了一声。
“从头开始说。”姜玄点了根烟,长长抽了一口:“我现在有时间了。”
事情很简单。被深刻信任的两个人,一个做帐,一个出帐,渗透在剧组最核心的两个部门。
他们两个人分别和谁私交,和谁亲密往来,能牵动多大的利益网,在高层不知道的地方进行利益输送,全都是贪污案件里的常见情节。
蒋麓打了此生最漫长的一个电话。
他把自己知道的,观察的,全部都说了出来,方便姜玄做对应判断。
这些执行和调整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参与,高层有自己的隐秘流程。
整个电话像是耗费了数个小时,可挂断的时候,蒋麓看着手机屏幕,仅仅有八分锺。
他忍不住想,这八分锺,会是程冬在囚牢里的多少年。
那杯橙汁清冽新鲜,有母亲般的温暖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