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麓许久没有听见电话里有声音,了然道:“现在知道怕了?”
“可能就是因为我只有十五岁。”苏沉绕开他的询问,低低道:“所以哪怕我搞砸了, 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也可以轻易收场。”
“姜玄不是要一个十五岁小孩去控场, ”苏沉把床沿攥得更紧:“他是要求这部剧的主演, 要这部剧拿下视帝的那个人去控场——至於那个人是不是小孩,是不是刚刚读高中,全都不重要。”
蒋麓听见他清醒过来了,这才缓一口气。
他按掉裴如也发来的股票信息,又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今晚这一劫过去了,兴许还立下了少许威信。
蒋麓一直认为,做被全剧组宠爱的宝贝并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宠爱你,本质是把你当猫儿之类的小动物,不觉得你有威胁,也很难想象你能掌控什么事。
这种宝贝式的宠爱,是一种变相的矮化,对年纪最小的苏沉来说只会加重劣势。
而这么浅显的道理,蒋麓分析的出来,姜玄恐怕更早看出前后,因而才私下与苏沉谈话。
不要做羊,去做鹿。
做长角锐利的鹿,能顶穿猛兽肺腑的鹿。
苏沉用被子裹紧自己,伸手捂紧电话,像在深海里不断坠落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氧气管。
偌大房间被黑暗悉数侵吞,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小灯。
他蜷缩在这盏灯旁,忽然觉得很好笑。
这两个月躲着蒋麓又有什么意义呢?
避嫌,避到最后还是像被命运绑死了一样,孤岛上只有他们两。
同一利益立场,同一年龄困境,同一身份转变期。
剧组里可能有几百人,但能读懂有关他一切事物的,始终都是蒋麓。
甚至……现在把他面对的这一切跟父母说,后者也无法代入,无法帮助,不如不说。
而他们,前几个月里还在私下悄悄牵手,温存到依偎在对方怀里酣然入睡。
现在又变回唯一的……战友?
“我明天该上戏就去上戏。”苏沉很想像蒋麓那样,碾碎一根烟发泄心里的压力,但能做的仅仅是把电话压得离耳朵更近:“他如果再当众为难我,见招拆招吧。”
“这部剧只拍了一半不到。”蒋麓代为分析道:“他发现你是个威胁,一定会做出什么事。但同时,他也受困於客场,不管怎么样,九部《重光夜》都是你主演,只有换导演的道理,不存在换演员。”
“你们哪怕撕破了脸,他也没法站上风。”
苏沉一边听他理清思绪,揉着眉心许久不言。
“蒋麓,”再这样称呼全名时,苏沉还是不太习惯:“你小心被他报复。”
无论如何,你是昨晚接班的副导演。
上下级关系上,我和他是平级,可你是他的下属。
蒋麓此刻正在阳台抽烟,听见这句话时冷不丁被烟头烫了一下,低头反而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