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赐宴赐酒过许多年,此刻并不犹豫,举花欲饮。
元锦轻抿一口,道:“你不怀疑我?”
姬龄已经快要碰到那束花,心里不安的直觉又加深更多。
“陛下的意思是?”
“你怎么确定,这里是否下毒?”
蓝子真喜欢看人被痛苦折磨的样子,此刻顶着元锦的躯壳,更乐得看手足相残。
“我与你交情之深,送你一杯毒酒,才足够真心。”
姬龄握花的手猛地一顿,神色变了又变。
他突然能确定,这不是玩笑。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像以前的元锦。
如果是先前的元锦,如果真积攒了什么怒气,一定会借着不同的政务先数落一顿,半是敲打半是威慑,明晃晃地跟他斗好几回嘴。
虽然脸臭的不能更臭,但不像眼前的这个人。
看着亲切和蔼,其实祸心大盛。
“不说话了?”
元锦撑着下巴,把手中云欢花掷到一旁。
“看你的意思,是想违抗圣意。”
他的口吻骤然危险起来,简短又冷漠。
“说话。”
“臣在想,圣意是想让臣喝酒,还是想看臣被毒死。”
姬龄仍在以最快速度思索前后的事情,想不清为什么元锦突然要杀他。
如果是一时兴起的玩笑,断不能以这样的态度。
“当然想看你喝下毒酒后痛苦而死。”
元锦叹了口气,拍了拍手,
“罢了,来人。”
有女使被近卫押到姬龄面前,看见天子时双腿抖得快要站不住,像是要张嘴告饶,但下巴已经被死死钳住,没法自行发声。
执刀近卫捉着她两三步就来到姬龄面前,不等任何告示,单手夺过姬龄手里的酒花,一扬手给那侍女尽数灌了下去。
凄厉呜咽中,元锦笑盈盈道:“这是永庆宫里是莳花弄草的宫女,今日我叫她给我的金丝雀剪羽,她弄痛了鸟儿。”
“你说,该不该罚?”
毒酒下肠的顷刻,剧痛贯穿上下全身,痛到宫女悲鸣一声,全身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姬龄见惯沙场白骨,却是第一次见人如此近的受虐於面前,意识要按住她。
“到底为了什么事?”他怒道:“你不用苛责其他人,有什么直接跟我讲!”
少年轻启薄唇。
“晚了。”
“这酒花,是没有解药的。”
那宫女已经痛到失去意识,一仰头咳出许多黑血,皆是流淌在她的裙袍双手上。
她此刻卑微到像一只禽鸟,是没有任何姓名和灵魂的一块抽搐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