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目光转向那几行时,目光在渐渐失焦。
他想抗议一句,还没想好说什么,已经在熟悉的温度里坠入梦乡。
到底两三天没有好好睡,一哄就着。
蒋麓对他这样的入睡速度见怪不怪,算是这些年里哄惯了。
他维持着旧有姿势,等待十五分锺后把苏沉抱回床上。
好在沉沉本来就穿着睡衣,不用担心换衣服时把他吵醒。
他暂时不能动,像雕像一样维持着手肘和肩臂的弯曲弧度,任由少年在怀抱里渐入梦境。
其实这样的哄睡已有过许多次,是他们从未在意过。
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酒店里,两扇门相对而开。
他们在封闭的套房里穿梭,靠在一起打电动到睡着,再一起被助理叫醒,匆匆跑去上戏。
剧组里,他们在角色里穿梭来去。
有时不在一个分组里,一个人拍完了,也习惯性过去看看另一个人,说一声先走了。
同一个年龄,同一个性别,同一个无法离开的封闭式生活里。
他们共享过许多个这样相抵而眠的日子。
在大雪纷飞的夜里一起等着拍戏,在蚊虫纷扰的夏天一起躲在车里吹空调。
睡意就这样自然无声地涌上来。
一如每一次的心动。
蒋麓把呼吸放得很轻,直到确认苏沉睡熟了,才试探着活动胳膊。
他的目光在桌面上从左向右,一样一样地仔细看过去。
从写画着箭头的便签纸,到已是待机页面的电脑屏幕,再到桌上他们两人的相框。
每一样都看得很珍惜。
少年人的喜欢和爱,喧闹时明目张胆,寂静时细腻含蓄,一直如此。
直到确定可以了,他才微微用力,把苏沉抱了起来。
左手抱着腿弯,右手搂着脖颈,小心地像抱着一束花。
十八岁抱十四岁,好像很需要一些力气。
但他抱得轻松,肌肉都没有完全发力。
就这样把苏沉抱在怀里,再小心放在被子里,仔细掖好边角。
窗帘拉上时,天色也暗下来,一切都让小孩好好睡着。
蒋麓再转身回头看,一瞬觉得苏沉还是个小孩。
少年睡得安详,睫毛长长的,像温驯的小羊。
他们都得到了类似重光夜的祝祷,却也背负着远异於常人的命运。
可他宁可他一直纯粹快乐着,不去接触那些复杂的事物。
蒋麓清楚自己也仍是年少,十八岁,能主导的范围太小了。
他不敢有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