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怒意是像刺痛一样,扎得人心口发痛。
羞耻,自卑,恐惧,都在不断地刺痛元锦。
他愤怒的不仅是姬龄的贸然揣测。
元锦做不到像姬龄那样明朗自信的迎战四方,他的敌人全都不在战场,而是宫廷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要背负的重任和罪恶都远胜过眼前的这个朋友。
逃亡的那一年,他们的确是朋友。
可后者即将离开他,去和面目模糊的女子成婚成家,关系渐远。
无数种情绪被堆积挤压到极限,在今日尽数爆发。
苏沉想到这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快速说了声谢谢哥就冲去找导演。
布景外头卜导拿了个烟头在接电话,一看见苏沉脸上又是泪痕又是笑容即刻了然,示意自己很快过来。
各部门再度就位,化妆师重新补妆打粉,全部就绪倒数三二一。
“哢!”
姬龄一句话想了许久,面露不忍。
“陛下……何苦呢。”
元锦骤然抬眸,眼神冷了下来。
你在可怜我?
他甚至露出一分笑意,声音发寒。
“你僭越了。”
姬龄仍看着他的眼睛,五指握拢,迎抗着对方的杀意继续道:“陛下,如今四处有人值守。”
“臣等亦将死忠不叛。”
他凝视着旧时挚友的眼睛,不由得加重声音:“倘若得以病愈,自由行走……”
元锦抄起手中热茶猛掷而去,怒而打断:“放肆!”
帝王此刻已有逼视之态,气势骤然压制住面前的将军。
你再多说一句话,就是死。
姬龄没有躲,脸上都被杯盏撞出红痕。
缕金瓷盏滚落袍间,发出哐当声响。
“你真的想这样吗。”他放轻声音道:“元锦,你自己不觉得痛苦吗。”
此时此刻,姬龄看到的,仍是从前和他生死与共的太子元锦。
他们浴血执缰,一路自西南奔回京中,把无数险阻都斩在马下。
少了任何一个人的计谋和周旋,他们两人如今都已是乱葬岗的白骨。
元锦,过命的交情,不足让我对你说一句真话吗?
元锦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按在桌沿,按得骨节发白。
他清楚他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他们也许能推心置腹。
但如今他是帝王,他是臣子,何况还即将成婚,今后万事以姬家为先。
少年帝王喉头滚动,眼中寒意更深,再开口已有决绝之意。
“你在揣测朕?”
“我不敢揣测皇帝。”姬龄注视着他的眼睛:“但我担心我兄弟。”
“我会为他难过,为他两肋插刀。”
“我不想看见他像个废人一样整日坐在轮椅上,哪怕今后还有任何暗杀,也不值得——”
“什么值得?!”元锦吼了回去:“你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