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三回︰授业

大业十一年秋，杨广驾崩，皇天降诏，金龙现世。

吕仲明携传国玉玺前来，授唐王李渊，十一月，李渊受杨侑三禅，登基为帝，定国号为“唐”。

祭天礼上，吕仲明是后一个赶到，衣袂飘扬，悠然而至时，百官登时耸动。李渊不敢怠慢，亲自来迎。将其请到祭天台左侧，请他站李建成等一众王子之前。

吕仲明袖手而立，朝李建成三兄弟笑笑，点点头，紧接着礼官开始朗读祭文，李渊登基，祭天。而后领百官回朝，当众册封官员，第一位赫然就是吕仲明，被正式拜为国师。

李渊道︰“我李家承道统於身，得上苍垂青，自先祖李耳得道以来，莫不遵祖上教诲，如今担此大任，战战兢兢，只盼还归天下百姓一片乐土。盼先生全力相助。”

“自该心竭力，辅佐唐王。”吕仲明笑道。

自此，李渊拜吕仲明为国师，并尊太上老君为“太上玄元皇帝”，消息一传出，万民无不惊讶，然而仔细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授玉玺与李渊吕仲明地位超然，百姓眼睁睁看着他驾驭金龙，从天而降，消息传开后，关中英杰，无不归附。

李建成被立为太子，李世民受封秦王，李元吉封齐王，余人论功行赏，吕仲明却知道，麻烦局面，现才刚刚开始。

这天夜里，吕仲明正赔着笑给吕布揉额头上乌青，尉冲恭来了。

“大业十一年。”麒麟喃喃道︰“足足提前了四年时间。”

吕仲明茫然道︰“什么意思？”

麒麟道︰“李渊称帝时间本来应该是大业十五年，现提前了四年，杨广之死也提前了三年……”

吕仲明小心翼翼道︰“有什么区别？”

麒麟没有说话，只是陷入沉吟之中，随手翻着朝中百官名册，这是吕仲明特地找李世民抄回来。

“官职倒是没有改变。”麒麟喃喃道︰“其中发生了两次拐点，本来世民该留守并州，被你扭转，这是第一次。杨广还有第三次亲征，却因为你穿越过来，而被截断了。”

“佛门说了。”吕仲明猜测道︰“他们想减少不必要战争，可能说服杨广，把第三次亲征取消了吧。”

“如果李世民留守并州，现会怎么样？”麒麟想了想，问道。

吕仲明摇了摇头，他也说不出来，又道︰“李渊现奉道教为国教，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吧。”

“难说。”麒麟笑道︰“你觉得他是真信道吗？我觉得未必。”

吕仲明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李家有着外族血统，要顺利统治中原，就要让汉人接受他们，中原百姓皆以佛门为胡族宗教，李渊自然不可能去信佛。这时找到道教这个倚靠，便能顺利本土化。

“我该不该让他下令，倡议修道？”吕仲明问。

麒麟摇头道︰“少说，你说得一多，话就不值钱了，不到他来求你，你别再给他办任何事。”

吕仲明嗯了声，麒麟又道︰“我和你爹还得回金鳌岛一次，教主到现还没来，不知道怎么打算，现佛家”

吕仲明点点头，正这时，尉冲恭来了。

“陛下有请。”尉冲恭提着灯笼道。

吕仲明与麒麟对视一眼，麒麟点了点头，吕仲明便起身跟着尉冲恭去了。就像仍唐王府内一样，尉冲恭前面提着盏灯笼，给吕仲明带路。两人聊了会玄甲军事，又说到李世民。

李世民虽受封为秦王，却依旧住承干殿内，身无官职，眼下自己老爹们来了，吕仲明过得甚是悠闲自，一时间也顾不上李世民了。於是李世民情况越来越郁闷，每天只好呆承干殿里，赏月弄花。

“有这事？他怎么不说？”吕仲明大觉意外。

尉冲恭解释道︰“他觉得你已经为他做得太多了。”

吕仲明俩老爸一来，就把好哥们儿给忘了，一时间心里颇有点愧疚，又忽然想起来了，说︰“对喔，罗大哥和秦大哥也不来找我了。”

“他俩忙。”尉冲恭笑道︰“倒是说找你喝酒来着，我看世伯似乎……”

吕仲明道︰“过几天可以把他们都叫过来，跟我爹切磋切磋……”

尉冲恭说︰“都准备好了，就等世伯得空呢。”

吕仲明嗯了声，尉冲恭把他带到殿内，却不进去，吕仲明看了尉冲恭一眼，尉冲恭却道︰“我猜他有重要事要问你。”

吕仲明欣然点头，里面李渊正坐着喝茶，一名婢女煮茶。李渊见吕仲明来了，便道︰“国师请，敬德，你也进来罢。”

尉冲恭客气道︰“我外面等国师大人。”

“进来进来。”李渊招手道︰“你跟着世民已有好几年，你们都像我孩子一般。”

尉冲恭听到这话，知道李渊是要示好，便也进殿里来，李渊只是一个手势，左右人等便退下。吕仲明欣然道︰“近事务繁多，陛下夜里睡得可好？”

李渊无奈笑道︰“夜长睡短，日间颇有些不定神。”

吕仲明将袖子一捋，伸出手来，要给李渊把脉，李渊欣然将手摆案上，吕仲明按着李渊脉门，又道︰“天下兴衰，全系陛下一人之身，须得保重身体。”

李渊叹了口气，说︰“老了。”

“陛下正当壮年。”吕仲明笑道︰“何来老之一说？”

李渊笑了笑，看着吕仲明。

“那天你来到寡人面前。”李渊叹道︰“寡人便知，国师是我唐王府贵人。”

“没有我。”吕仲明道︰“陛下也会登基，不过是拖上几年，仲明所做，都是顺水推舟事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殿内静谧，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吕仲明打着嗝儿，来见李渊那天晚上。

“不瞒国师。”李渊道︰“当年您说话，如今已大多应验，突厥之患已解，我李氏一族，也从并州来到了长安，如今尊道家为国教。今日寡人下令，让建成改去全长安佛寺，还有一道诏令，令关中，并州两地僧尼皆数还俗。”

吕仲明︰“！！！”

一直沉默尉冲恭脸色也稍变了些，两人都没想到李渊会做得这么绝，这么一来，是要彻底铲掉整个佛教节奏，这道诏令一下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尉冲恭征求地看着吕仲明眼色，吕仲明只是按着李渊脉门，沉吟不语。

毕竟李渊这么做，是彻头彻尾地朝他示好，他登基整个过程里，佛家没有出过半分气力，金龙从天而降时，彻底巩固了他地位。

现李渊，多半就像个狂热信徒，亲眼得见神迹，再无怀疑。

尉冲恭冲疑道︰“陛下，此事还请三思，自北魏以来，佛寺林立众多，现今天下又正是不稳定之时……”

“敬德。”李渊道︰“西域佛门传入已久，前朝百姓多为避税避役出家，不事生产，从长远看来，对大唐毫无裨益。”

吕仲明仔细想想，虽然李渊这么做是帮着自己没错，但要把佛寺全给铲平，再让僧人们还俗，未免做得太过。未几，他松开李渊手，说︰“夜来梦多，心事所扰，我为陛下开点安神药汤，三帖便好。”

李渊笑了笑，点头，吕仲明看了尉冲恭一眼，示意他暂时别对驱逐佛门一事发表意见，回去再说，尉冲恭心神领会不语。

“今夜请国师来，寡人还有一事相询。”李渊道︰“此处上不见天，下不接地……”

三人坐矮榻上，吕仲明知道重点来了，说︰“陛下有话请问。”

“那么寡人便开门见山地说了。”李渊稍一沉吟，而后道︰“不知我大唐国运如何？”

但凡改朝换代，帝王建国之初，都会忍不住问这话，周文王问姜尚，刘邦问张良，嬴政问李斯，甚至后世朱元璋问刘伯温，归根到底，俱是人心。

今夜只有李渊与吕仲明，尉冲恭三人，连自己亲近儿子与老相好裴寂都不，吕仲明知道李渊一定是想问国家气运，以及李家兴衰之事。若非为了朝他示好，李渊绝对不会容忍尉冲恭坐这里。

接下来如何回答，实际上就相当於给李渊下了预言，并彻底决定了朝廷格局，说不定即将出口话，还将成为李渊处理朝廷关系重要参考，须得无比谨慎。

吕仲明接过婢女递来笔，蘸了蘸墨，开始写药方，一时间不回答，实际上心里却思考。

今夜对话节奏非常慢，李渊也不催他，只是看着他写，三人无话。吕仲明写下药方后，说︰“如今天下未定，西有突厥，东都洛阳被王世充占据，李密瓦岗势力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宜先取东都，结交突厥，以免并州生乱。”

“并州已有刘文静前去处理。”李渊道。

吕仲明知道按照历史走向，不久后并州即将有一番动乱，但他没有朝李渊说，只是点点头，又说︰“宇文化及离开扬州北上，不日间将遭遇李密。李密大势已去，麾下人心离散，同时遭受王世充与宇文化及夹击，不能持久，唯一选择就是前来长安。”

李渊点头，吕仲明又道︰“待宇文化及与王世充开战后，我军可直取洛阳，打下洛阳后，着手先收拾江南杜伏威，只因江南是鱼米之乡，获得此处作为根据地后，再打窦建德。”

吕仲明知道这些战略计划，一定不止他一个人给李渊说过，毕竟唐王府中人才济济，不可能没人提，而李渊唯一想问，只是一些大家都不敢说话。

果然，李渊又问道︰“依国师所见，建成，世民与元吉，谁带兵出征合适？”

尉冲恭︰“……”

吕仲明知道绕了这么大一圈，终於到正题了。

他不忙回答，只是笑着反问李渊︰“陛下觉得，谁带兵出征合适？”

李渊没料到吕仲明又把这么个皮球给踢了回来，当即沉吟不语。

答案是明摆着，只有一个人能胜任，并有足够才干，来统帅所有将领︰李世民。

李渊叹了口气，说︰“世民是个将才，但世民年少气盛，心浮气躁，历经多次战事，迄今为人却鲜有成长。”

“有成长。”吕仲明笑笑道︰“只是不是陛下希望那种成长。”

李渊微笑不语，两人一问一答之间，都触及了李渊担心问题。吕仲明写完药方，淡淡道︰“不管是现今天下局势，还是为了这三兄弟关系，让世民长安赋闲，都不是明智选择。”

李渊又道︰“若有可能，让建成领兵出战，国师以为如何？”

吕仲明答道︰“陛下忘了扶苏？”

李渊蓦然一震，知道吕仲明话中暗指，昔年嬴政病故，原定扶苏正是因为率军外征战，而赶不及回朝，乃至被弟弟占了皇位。

李渊道︰“国师说得是。”

吕仲明又道︰“大唐国运昌隆，不久后便将迎来旷古绝今升平盛世，陛下不必担心旁事，顺应直觉而行即可。”

李渊知道这席话已到尾声，便起身道︰“国师慢走。”

吕仲明完成了他任务，知道过几天，李渊一定会重考虑出征之事，也会再启用李世民，便不再担心。他与尉冲恭出来，反而觉得说不出好笑。

“佛门要被赶出去了。”吕仲明莞尔道。

尉冲恭道︰“就怕他们会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