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如其来,吕仲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的念头就是——碰上埋伏了。箭矢接二连三射进水里,带起气泡,尉冲恭抓着吕仲明,又把他拖了出水。
“杀——”霎时间坡上两道冲出人来,吕仲明正提起仙力要反击,却发现一运起仙力,脖颈上那道d字符文竟是力量剧增!
糟糕,这只有一个可能……长安的佛力太强了,压制了他的仙力!
吕仲明马上想到长安城里的无数佛寺,尉冲恭吼道︰“快走!还等什么!”
吕仲明跟着尉冲恭开始跑,两人从山坡上滑了下去,背后开始有骑兵追杀他们,吕仲明大声道︰“我的法力使不出来,这里的禁制太强了!”
尉冲恭抱着吕仲明,滚下山坡,吕仲明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尉冲恭紧紧护住他头部,两人沿途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吕仲明全身都火辣辣的疼。
又有无数箭矢飞来,吕仲明咬牙将仙力催到顶,一扬手,撩起一道蒸腾烈焰,挡住了追兵,尉冲恭转身,吕仲明却双手一揽,抬起右掌,印在他的背后。就在此刻,d字封印焕发出的气劲犹如万针贯刺,堵住了他的经脉!
霎时尉冲恭周身铠甲发出金光,吕仲明以最后的法力提升了他的战力,登时单膝跪地,不住喘气,尉冲恭退后一步,铁靴一蹬地,不退反冲,迎着飞箭来处,直冲过去!
吕仲明喘着气,眼前一片模糊,感觉到整个关中平原的佛寺都仿佛按照某种奇异排列,成为了一个压制所有法术的大阵,天地间气脉流动,凝滞无比。
眼中唯一的景象就是尉冲恭一身发着光的金甲,犹如天神降临,撞进了山坡上冲锋下来的军队里。
“加油……尉冲……”吕仲明勉力提着一口气,尉冲恭犹如一座山峦般挡住了上百名骑兵,在对方的冲锋下丝毫不惧,双掌回揽,抓住两把长枪,继而以强横膂力倒掼,把骑兵挑飞出去!
这式空手入白刃漂亮至极,连带着夺到手的武器也泛起光芒。尉冲恭抢到战马,吼道︰“跑!”
紧接着尉冲恭翻身上马,抓紧了吕仲明手腕,把他拖到马背上,却把他抱在自己身前,更多的追兵冲了上来,吕仲明道︰“离开……离开这里……”
白云驹已不知去了何处,尉冲恭身上的光渐渐淡了下去,骑着夺来的战马没入黑暗,然而刚冲进一个树林里,战马便踏中了绊马索,将两人甩飞出去。
黑暗里无声无息洒来一把粉末,吕仲明正在深呼吸,登时头晕脑胀,尉冲恭马上以一把长剑劈砍,给了黑暗中接近的敌人一剑,继而圈转长剑,抱着吕仲明飞奔,两人又是一脚踏空,摔下了山坡。
吕仲明一声大叫,脑袋地下居然是一个数十丈的山涧,尉冲恭咬牙道︰“妈的,一起死了。”
吕仲明深吸一口气,两人撞地时,登时平地爆出一阵金光,减缓了二人坠地瞬间的冲力,饶是如此,尉冲恭仍摔得闷响,吐出一口血,悬崖上又有无数石头滚落。吕仲明眼冒金星,被尉冲恭拖起来,尉冲恭抬起手臂,抵挡头顶掉落的石头,二人又从一线天里穿了出去。
吕仲明踉踉跄跄,也不知道跟他跑了多远,黑暗里,尉冲恭双膝一软,重重摔在一条小溪里。
“快跑。”尉冲恭沉声道︰“别管我,回去找李靖,找他求救……”
吕仲明被冷水一激,终於清醒过来,要拖起尉冲恭逃跑,奈何尉冲恭实在太重,几次咬牙都抱不起来,吕仲明自己被d字符印那么一整,也是气力不继。
“穿这么重的铠甲做什么!”吕仲明怒吼道。
尉冲恭倏然也爆发了︰“不穿这么重的铠甲怎么替你挡箭挨枪!”
吕仲明知道尉冲恭只是一时激战后脱力,这么互相一吼,尉冲恭便恢复神智,吕仲明一手托在他肋下要带他跑路,却摸到满手的血。
糟!伤得这么重,得马上脱离长安附近,给尉冲恭疗伤。
远处又有人声,吕仲明反而不怕了,先是几下摘了尉冲恭的头盔扔掉,再脱他的盔甲,护腕铁靴全扔了,尉冲恭喘着气道︰“东西扔进水里,别让人追上来。”
吕仲明这才意识到,把盔甲全沉进河底,让尉冲恭手臂架在他的肩上,扛着他的大半体重,踉踉跄跄地顺着溪流跑。
尉冲恭每跑一步便踉跄一下,似乎甚疼,吕仲明道︰“坚持住。”
尉冲恭咬着牙,吭也不吭一声,谷口处,一声马嘶,白云驹终於找来了。
这是吕仲明一生中碰上的最危险的时刻,性命仿佛随时悬於人手,尉冲恭浑身是血,吕仲明用尽全力,把他推上马去,碰到尉冲恭的左腿时,尉冲恭又一阵抽搐。
“骨折了么?”吕仲明翻身上马道。
尉冲恭不答话,吕仲明想起刚刚尉冲恭是踉跄着走过来的,每走一步,骨折的腿就会钻心地疼,当即半晌说不出话来。
尉冲恭整个人伏在吕仲明背后,头部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鲜血淌下,吕仲明脖子处一阵湿腻。
“回去就不会死了。”吕仲明低声道︰“坚持住,尉冲。”
“如果……我……为你死了。”尉冲恭道︰“你会……记得我一辈子么?”
吕仲明眉头深锁,眼里泪水不受控制的滚出来,他猛催马缰,白云战驹疾风般地冲向草原,远处不少人打着火把,朝他们追来。
李靖大声道︰“找到人了——!”
吕仲明翻身下马,尉冲恭摔了下来。
“李靖来了。”吕仲明道︰“尉冲!尉冲!”
营地里,尉冲恭被放在榻上,吕仲明马上给他治伤,李靖问道︰“是什么人?敌人有多少?”
吕仲明到现在还不知道袭击他的是什么人,尉冲恭已昏了过去。他的手发着抖,准备给尉冲恭拔箭,脑中转个不停——是佛家的么?不会,佛家要对付的人只有他一个,不会对凡人下手。虽然长安周边因佛力鼎盛,阴错阳差才遏制了他的道家真力,但长安城内的菩萨,一定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来了。
不是自己的对头,那会是谁呢?莫非伏击者是尉冲恭的对头?李靖的对头?那队人明显早有准备,埋伏在湖边,像是知道尉冲恭会带自己过来……
“得马上离开这里。”李靖道︰“敬德,你能再支撑会么?”
吕仲明道︰“按着他,李靖,我给他接骨。”
吕仲明摸到尉冲恭小腿,一咬牙,尉冲恭一声怒吼,登时醒了。
李靖飞速给他上夹板,吕仲明解开尉冲恭的里衣,发现他肋间中了一箭,伸手摸过去,生怕又像上次那样,触及心脏,先是发着抖道︰“尉冲,我要给你拔剑了。”
“拔……”尉冲恭颤声道,紧接着,吕仲明柔软的唇堵住了他的唇,尉冲恭一声闷哼,箭头被拔了出来。
吕仲明吁了口气,说︰“这次没有伤到要害。”
吕仲明两手都是血,李靖给尉冲恭上绷带,尉冲恭还能扛着,咬牙道︰“马上走……敌人在暗处,咱们在明……”
吕仲明一边洗手一边道︰“妈的,只要离开长安周围,我要教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抬头一看,忽觉有异。
李靖包扎到一半,没有说话,在灯光下,一手朝尉冲恭面前轻轻晃了晃。
吕仲明放下抆手布,过来轻声道︰“尉冲?”
尉冲恭眉头深锁,双目无神,眼楮里带着血。吕仲明以手在他眼前晃过,尉冲恭却没有反应。
“先上车走。”尉冲恭兀自不觉,催促道。
吕仲明退开一步,感觉自己的呼吸窒住了。
李靖下令全军拔营,只有一辆马车,两人便协力把尉冲恭抱上去,让他躺在车里,马车内摇摇晃晃,连夜赶路,外面风声大作,一道雷霆,闷热的夜里,雨水从天而降。
深夜,吕仲明调着一碟药粉,尉冲恭在车里,保持了沉默。马车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映着两人的脸庞。影子随着油灯的轻轻摇晃而荡漾。
“你受伤了么?”尉冲恭问道。
吕仲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把药粉调开,要敷上尉冲恭的眼楮,怔怔看着他的俊脸,心里止不住地酸楚。
尉冲恭却看不见,问道︰“喂,怎么不说话,哭了?没事,别怕。”
尉冲恭伸手,无意识地摸了几下,摸到吕仲明的耳朵,手指便摸他的眉毛,眼楮,顺着摸过来,摸到一点点水。
车外风声大作。
车厢里,吕仲明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尉冲恭吻上他的唇,唇舌缠绵,吕仲明闭着眼,感受到尉冲恭霸道地吻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心跳瞬间起伏,仿佛第一次学飞时,一脚踏空,摔落金鳌岛下的万丈高空。
尉冲恭这一次没有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手也没有到处乱摸,而是把他搂在怀里,鼻子抵着鼻子,以嘴唇摩挲。
尉冲恭︰“对不起,我……”
吕仲明忍不住又亲了上去,这一次,尉冲恭霎时就明白了,他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把吕仲明按在座椅上,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吻,吕仲明喘着气,伸手摸他的脸,尉冲恭却握着他的手,把手放进自己的肋下,吕仲明顺势抱着他,把手放在他健壮的背脊上,紧紧抱着,不放手。
“唔。”尉冲恭眉头一拧,吕仲明马上回过神,说︰“别……别碰到腿。”
他让尉冲恭坐好,两人衣冠不整,吕仲明满脸通红地喘气,尉冲恭闭着眼,却现出一丝笑意。
吕仲明大窘,低头继续调药,意识到他看不见,便索性无所谓了,明目张胆地看他。
深夜里,吕仲明给尉冲恭敷好药,用一条黑布给他蒙上。李靖便上车来,端详尉冲恭,问︰“能恢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