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见曼德尔终於松开了自己，乔乔连滚带爬的与对方拉远距离，整理了一下自己快要被拽下来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端正严肃。

曼德尔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宛若惊弓之鸟的小家伙在自己面前哆哆嗦嗦却又强作镇定，语气含笑：「好了，你想说什么？」

乔乔定了定神，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决定以稍稍委婉的方式切入：「你的精神力既然能够实现外放，那么应该已经到达3S、甚至更高了吧？」

曼德尔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先前在乔乔被黑秃鹫星盗团带走时，他深受刺激，精神力突然产生了变异。此后，曼德尔就此事在暗中做了不少调查，自然知晓自己的精神力有多么的异常。很多国家的实验室都在私下里研究精神力的利用，在理论上认为精神力有可能成为被人类主观利用的能量，而非仅仅只是像现在这样被动的提升人类的记忆力、联想力和理解力。

不过，从情报人员传递的消息来看，这些实验室目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毕竟精神力3S的人寥寥无几，而受到刺激后产生变异的更是千年难遇。哪怕有人遇到了、比如像是曼德尔，也更加倾向於将这种变异隐藏起来，而非公之於众。

——那么，这样的秘密，乔乔是如何得知的？而且就算他知道，又为何要在现在这个时刻说出来？

曼德尔知道，精神力变异的问题绝不是乔乔此次谈话的重点，而仅仅只是一个引子。所以他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耐心等待乔乔的下文。

看到曼德尔如此冷静，乔乔舔了舔嘴唇，心脏莫名跳得越来越快：「其实……我也是。」他眨了眨眼睛，直直盯着曼德尔，「我小时候跟你说过，我的精神力在检测中到达了S 的等级，但那是骗人的。」

曼德尔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精神力就远远超出了3S的等级，甚至，我还学会了如何控制它，让它为我所用。当时被检测为S 等级，就是我刻意压制精神力之后的结果。」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曼德尔的表情，乔乔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越发谨慎的开口，「你现在应该只会精神力外放、压迫、威慑周围的人吧？那是精神力最简单粗放的使用方式，而它还有其他更加细致、更加重要的用途和操控手段。」

面对自家宿主微微含笑、耐心倾听的模样，乔乔本能的发虚，忍不住甩了甩尾巴，讨好的添上一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给你的！曼德尔哥哥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跟自家宿主撕破脸，但乔乔依旧还是喜欢着他的，希望对方在自己坦白后还能看在自己依旧「有用」的份儿上，同意自己继续留在对方身边。

——教导精神力的操控方式就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倘若曼德尔在愤怒之余尚存一丝理智，那么他应该能勉强放过自己一条小命。

只可惜，听到乔乔这样说，曼德尔却没有丝毫的惊喜与激动。他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反馈的乔乔，扬了扬下巴：「然后呢？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不是。」乔乔沮丧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宿主越来越高深莫测，让他抓不准头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你还记得，你跟戴维斯他们回国、我偷偷跟在你们身后又被发现时的情形吗？」

「当然。」曼德尔轻轻点头，脑中下意识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而转瞬间，他的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

「看起来，你应该想到问题所在了吧。」乔乔抿唇，轻声问道。

「……不错，当时的我关心则乱，也缺乏经验常识，所以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异样。」曼德尔缓缓点头，「在那种情况下——你干净整洁的过分了。」

「是的。」乔乔同样颔首回应，「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打我的注意，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我，就被我杀死了。」抬起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这里杀死的。」

曼德尔深灰色的瞳眸猛地缩了一下，随后又缓缓恢复正常：「你的精神力，可以杀人於无形？」

「是的。」乔乔乖乖点头，「我可以指挥自己的精神力冲破其他人大脑外层的防护，直接从内部绞碎他们的精神意识。」

「那我呢？你也能杀掉我吗？」曼德尔语气平静。

乔乔侧头判断了一下，随后依旧诚实的点了点头：「我的精神力等级比你要高出不少，就算你有防备，我也能硬生生的突破进去。不过可能有些麻烦，说不定还会在入侵的时候被你反伤。」

「原来如此。」曼德尔微微笑了一下，「所以……被戴维斯抓住的时候，你也完全可以轻易杀了他，对吧？」

乔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自家宿主竟然那么精准的抓住了重点——当然，事实情况比曼德尔想到的还要糟糕。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乔乔摇了摇头：「其实……抓住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戴维斯。」说着，他又窥了窥曼德尔的表情，「早在那之前，戴维斯就已经……被我杀掉了。」

「……什么时候。」曼德尔沉默片刻，轻声问道。

「就是……到达基地的前一天晚上。」乔乔坦白，「那天晚上，你睡得很沉，是因为我对你下了药。等你睡熟后，我就去了戴维斯的房间，悄悄杀了他，然后——」咬了咬牙，乔乔的表情转变为了冷酷与漠然，「然后，我将自己的精神力分出一部分，代替戴维斯占据了他的大脑，控制他成为了我的傀儡。」

一时间，卧房内静默一片，哪怕两个人都坐在床上、衣衫不整，也无法消除他们之间翻涌着的危险张力。

「……怪不得。」良久，曼德尔终於缓缓开口。他的语气低沉而飘忽，温柔而危险，似乎若有所悟、又似乎释然感慨，「怪不得，我对他的判断出了那么大的差错。我本以为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看错的人，却不曾想——那个人却是你。」

曼德尔深灰色的眼睛紧盯着乔乔，彷佛第一次认识他那般，闪烁着新奇而又诡异的光芒，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曼德尔平静的可怕，小心魔却切真实意的感受到他那逸散出体外的精神力化作一道道锐利的锋芒，在他周围形成涌动的危险漩涡。

——压抑到极致，就将会是地动山摇的爆发。小心魔的心脏跳得越发剧烈，手心也微微发汗：「因为……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啊。」他没有丝毫畏惧退却的意思，声调清晰，毫不拖泥带水，「早在四五岁、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

「为什么。」曼德尔的声音同样干脆。

「因为……」乔乔歪了歪头，「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恶魔啊。我喜欢看到人痛苦疯狂、崩溃无法解脱的模样，这会让我心情愉悦。而且，对方越是冷静理智，我便越是期盼渴望着折磨他、操控他的情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判断出你是一个很棒的下手目标，值得我用好几年的时间去接近你、让你真心接纳，然后——给予你致命的一击，让你跪在我面前崩溃痛苦、饱受折磨。」

「所以……你接近我、帮助我、温暖我，全都是为了最后能够彻底毁掉我？」曼德尔轻笑起来，「那你还真是耐心啊，在我身上，你花费了整整五年。」

「越是肥美的猎物，越值得猎人的耐心追随与等待蛰伏。」乔乔扬了扬唇角。

——如今说出了一切，尘埃落定，乔乔慌乱的心脏反而平静下来，情绪也稳定而坦然，似乎恢复了曾经身为心魔、没心没肺又没有感情的模样。

「那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一切？是想要再看我崩溃一次吗？」曼德尔脸上嘲讽的笑容转瞬即逝。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成为你执着的对象，你的感情，让我很烦恼。」乔乔耸了耸肩膀，「我想离开被你监禁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