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扬袖,便将屏风拂了开来,荆淼这才看清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树妖,半边面容烧毁了,疤痕与边缘的新肉虯结在一起,但另半张脸却是好端端的,俊俏无比。
至於爲何荆淼一眼就看出他是树妖,实在是因爲对方发上的新枝攀附在床榻上,纠缠的好似一块被突兀放在房间里的原生态区。
「他就是我的朋友。」端静淡淡道,「他虽然只不过是一名花下奴,但心底很善良,也很聪明。」
荆淼这才知道爲什么端静要如此大手笔的用寒玉屏了,因爲这个树妖受了伤,而且是劫火造成的伤。屏风一离开,热浪便好似扑面而来,他低声道:「你的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劫火凶狠,他又是木灵,再烧下去,怕是会撑不住。」
端静点了点头,微微叹气道:「是啊,我未能救下无暇,不能再救不下他。」
这话说的叫荆淼若有所思,他想了想白无暇,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沉吟道:「你既然邀我前来,那定然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你?」
「我听说秀水君送了一根凤凰羽毛给你。」端静起身走到床边,轻轻叹了口气,「我想拿一个消息与你换。」
「不必。」荆淼从袋中取出凤凰羽毛,摇头苦笑道,「反正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平日里也不过是拿来当当书签作用,你如今拿来救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之前……我同你提的那个要求,多谢你了。」
端静沉吟了一会儿,平静道:「不,这个消息,你应当会很感兴趣的。我想,它也足够配上这支凤凰羽毛,我端静从来不亏欠别人,你要是嫌这消息不够价值,我还可以再与你商议其他,但若是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敢接你这支凤凰羽毛。」
「好吧。」荆淼点头道,「那你就说吧。」
「谢道在极东之渊附近出现过。」端静道,「我怀疑这次魔界结界的事情,也与他有关。」
这个消息实在是有点太震撼,荆淼呆立了许久,才倏然反应过来。
「不可能!」他道,「绝不可能!」
端静淡淡瞧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怀疑,没有说是的确有所关联,也没有说是什么关联,你不必惊慌。我只是很奇怪,他分明已经入魔,却爲什么要帮助各大门派杀敌,又爲什么突然离开望川界。」
「我知道他爲什么离开望川界,他离开望川界……是因爲想来见我。」荆淼轻轻叹了一声,「你确定他在极东之渊吗?」
端静似是有些吃惊,点点头道:「的确,他在极东之渊救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流窜的修罗与魔卒,事情并未失控,也是得他帮助。我原还以爲……没想到是爲了见你,既是如此……」
你原还以爲他突然出现在极东之渊,又突然出手救人,自然是有什么目的。
不必端静说出口,荆淼也明白的很,他想端静大概也已经明白他与谢道之间的关系了,然而却没有露出任何轻鄙神色,好似荆淼说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而已,不由叫他轻松了许多。
「我想,我也知道他爲什么要去极东之渊救人。」荆淼微微笑道,「谢谢你,端静,这个消息比凤凰羽毛可珍贵多了。」
之前那战书损了天监宗的脸面,谢道此刻去救人,自然是示好的意思,即便不是示好,也有亲近之意。更何况,谢道以前只会杀人,如今却会救人了,也许……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变回与以前一模一样了。
端静苦笑道:「对我来讲,这个消息却远不如凤凰羽毛珍贵,你不必客气。」
「你准备准备,救你的朋友吧。」荆淼乍闻谢道的音讯,不由得放松开怀了许多,微微笑道,「他受了很重的内伤,我这几日便留下帮忙调养,也算多谢你的消息了。」
「……多谢。」端静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致谢道。
荆淼摇摇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就好似他不知端静心中自己这番举动好比雪中送炭一般,端静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消息给予荆淼多么大的希望。
两人之间,各取所需,彼此都觉得满意,这就再足够不过了。
花下奴叫做沈越,他容貌分明俊美无比,却硬生生被毁去了半边,很是可惜。荆淼原还想着是受劫火所伤,端静却说是初见时就有,他对花下奴倒也算了解,想来大概是那作爲主人的树妖对他百般不喜,因此才毁去他半边容貌。
荆淼心里欢喜,瞧着别人受苦,也很是同情可怜,爲沈越调养身体的事就愈发上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