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之前爲此而欢喜而隐忍,以爲终於窥探到些许荆淼内心一样欣喜若狂皆是自作多情一般。
谢道向来纵情惯了,他瞧着荆淼的模样,好像全然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心里又是酸楚又是伤痛,又是怜他爱他,便将袖子一拽,转身就要走。
「你改不了。」谢道冷冷道,「你从来也不改,在你心里头,谁也没有你自己可信可靠,是我自作多情。」
他说得伤人,荆淼只呆呆看着他,全然不知作何反应,见着谢道转身就要离开,忽得心头一震,彷佛过往年岁的伤心委屈全都涌上心头来,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升起,全身都打颤了起来,过没有多久,视线倏然一阵模糊,喉咙腥甜涌起,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吐完,荆淼视线愈发模糊,他眨了眨眼,等泪落在手背上方才自己哭了。
他幼年孤苦,一个人呆在紫云峰上,纵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哪有不孤单寂寞的道理,只不过他自己安慰自己清净罢了。后来资历太差,他一直努力修行,却仍是追不上任何一位友人,心里哪里会没有委屈悲伤;师妹入门,资质远超於他,他又当真无慾无求,无动於衷么?
这世上多数苦难,荆淼一一尝遍了,他未尝没有怨恨过命运,之所以没有误入歧途,全是仰仗谢道从未放弃过他,爲他求心药,帮小轻浮的忙,容忍自己的置气……
谢道入魔之后,荆淼也是觉得就算谢道不再认得自己了,自己定然是能忍受的,如今才知道,他实在是太过高估自己了。
「阿淼!」
谢道本还不想转身,心中意气要叫荆淼尝尝坐立难安的苦头,却又犹豫荆淼也许并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便站定在原处,等着荆淼来与他说些好话。没诚想只听得后头一声,荆淼就再没声音了,便小小撇了点角度去看荆淼,却看见刺目的鲜红。
荆淼流了泪,吐了血,心头的闷气反倒舒缓了一些,他自然不知谢道这怨气是积久了一并发出来的,只当自己是被发了一通无名火,见谢道调转头来关心自己,便当是有了转机,疾步上前抓紧了他的衣裳,急急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小轻浮的安危,并不是想存心瞒你什么,也不是不信你!」
荆淼这样忐忑不安的看着谢道,既叫谢道心疼,又令他着迷。
就好像是自己轻而易举的把这个冰雕雪塑一样的青年的喜怒哀乐掌控在了手心里一样。
不过荆淼呕血,谢道自然是担忧更多,哪还记得自己什么怨气,心疼无比的伸手去抆他唇角的鲜血,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荆淼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看着谢道一脸关心焦急,彷佛与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尊重合了起来,忍不住鼻子发酸,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敬畏。
「你只是不懂我的意思。」谢道看着他少有心神不宁的模样,倒觉得这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机会。
「你刚刚是想对我说,希望我让丹姬与仲春他们照顾段春浮,是不是。」谢道问道。
荆淼急忙矢口否认:「我没有!」他虽的确起过这个心思,却只是一闪而过,并不想麻烦谢道。
谢道幽幽的看着他,却道:「爲什么没有?」
「段春浮留在望川界,他本来就是一个瞎子,又与咱们有了牵扯,担心他会遭遇什么危险,希望他有个照顾本就是常态,我在望川界多少也算有点势力,你想要我帮忙再合理不过。」
「这样再正常不过的心思,你爲什么没有?」
荆淼一窒,竟说不出话来了。
「你对段春浮的感情,自然是非常深厚的。你只是不想麻烦我,不希望叫我爲难,是不是?」谢道温声说来,一字一句敲在荆淼心头,他语气虽然温和,但神情却是再嘲讽不过。
荆淼本想点头,但看着他的神态,心头一紧,这头怎么也点不下去了。
「阿淼,在你心中,到底将我当做什么。」
谢道温温柔柔的抚摸着他的脸,神色却匿藏着一种近乎讥讽与冷漠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