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龙渊界
在龙血药浴里浸泡了足足两日, 言亦君的外伤很快恢复如初, 眉宇间依然透着几分疲倦, 只在段回川面前强打起精神, 把一切心绪都收敛得好好的,直到外表看不出一丝破绽。
言亦君身上的血巫咒一天没有解除, 就如同怀抱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段回川素来行事雷厉风行,既然决定带他回龙渊大泽,一天也不多耽搁。
只是这一去后路难料,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家里还有一个小的, 一个傻白甜,一只蠢鸟, 真是伤脑筋。
深秋的午后, 日光懒洋洋地躺在红木地板上, 招财躺在上面,摊开艳红的羽毛晒肚子。
“哥, 你又要出远门啊?去哪里啊?多久才回来?”许辰手里端了一盘剥好的栗子, 咬在嘴里嘎嘣脆响,白简坐在沙发剥栗子,剥一个, 他吃一个, 又往白简嘴里塞一个。
“明天就走。”段回川伸长五指探进头发里,无意识地揉了揉, 犹豫道,“这次,我们要去一个挺远的地方,而且要去很久,少说也要几个月吧,你们俩在家里照应,没问题吧?我会给张盘打招呼,你们若要是有事,就找他帮忙。”
“多远啊?出国?”白简茫然地看着老板,“是工作吗?不用带上我?”
段回川含糊不清地点点头:“算是出国吧,不过不能带你。”
“为啥?”白简拍掉栗子碎屑,紧张地攥了攥手,“我最近有学拳击!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不行!”段回川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回头看看言亦君不在,半掩着嘴压低声音道,“我们是去度蜜月的。你跟着干啥?当电灯泡吗?”
“……啊,你们准备结婚了吗老板!”白简瞪大眼睛,声音惊讶地拔高。
“嘘——”段回川一巴掌捂住脸,恨不得削他。
“谁要结婚?”言亦君出现在楼梯口,素白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极薄的铅灰色羊毛背心,手里拿着一本翻了一半的医书,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封皮泛着黄,破损严重。
他扶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慢吞吞走下来,脸颊隐隐显出一抹病态的苍白,里外都透着一股子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但段回川知道,他黑沉温和的瞳仁里,藏着一柄伤人伤己都毫不留情的利刃。
“没谁啊,你听错了,是白简说他找着女朋友了,下一步准备结婚。”段回川一把捂住白简那张没把门的臭嘴,笑眯眯地俯视他,“是不是啊,小白。”
“唔唔唔!”白简迫于老板的淫威,只好可怜兮兮地直点头。
“是吗?那可要恭喜了。”言亦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俩,“小白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做老板不给人家表示表示?”
段回川凉凉地垂目看了一眼白简,免为其难地道:“当然了……我给他多发一个月奖金。”
白简惊喜地挣脱了老板的魔爪:“真的吗?老板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是白拿一个月奖金实在是赚到了!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段回川强颜欢笑,心头滴血。
莫名其妙损失了小钱钱的段老板心情很是不爽,撇下白简,奔着舒服得直打盹的招财去了。
他抓着小肥鸟的后颈皮提溜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招财啊,你家主人我要出远门了,你要在家里要好好看家。要是有什么偷鸡摸狗或者上门捣乱,统统给我放倒!还有,你这肉一嘟一嘟的,都肥成这样了,在外面是要卡窗的知道吗?要是我回来你还没瘦下来,等着下锅炖汤吧!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意见了!”
招财:“……”
招财心里苦,但它有苦说不出,因为无良主人捏住了他的喙。
段回川像个操心的老母鸡一样,从防火防盗到水电网费,细致地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又在保险箱里留下辛苦攒下的一大笔财产,密码设了弟弟生日。
没有收拾什么行李,反正去了龙渊界,他也用不着了,除了脖子上挂着圣戒以外,身无长物。
临行前,许辰和白简将两人送至门口。
听着弟弟絮絮叨叨叮嘱,不要被骗去传销还要记得带特产回家一类的碎碎念,段回川耐心地听着,最后飒然一笑,揉了一把许辰的脑袋:“要听小白的话,照顾好自己。”
拉着言亦君走了两步,他忽然回头,眼神里似埋藏着极复杂的情绪:“小辰,哥哥不在的时候,你要长大了,小白你也是,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感觉言亦君握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发紧,段回川冲他安抚的笑了一笑,转身上车。
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於消失在地平线,再也看不见了。白简忽然莫名觉得,有些看不见的东西,随着他们的离去跟着从指缝里溜走了。
仿佛这份告别,是做好了永别的准备的。
一望无垠的公海上,海天相接处,被阳光染上一片粼粼跳跃的金光。
海浪潮起潮落,一波一波地冲刷着礁石,永不疲倦似的。
被大祭司打回原形后,元气大伤的执鞭人伫立在礁石上,他刚刚在段回川和言亦君的帮助下恢复了人形,此刻仍是十分虚弱。
一条如浪起伏的黄金巨龙卧在海里,只抬起一个巨大的头颅,言亦君坐在他犄角上,对这个多年跟随自己的属下,下达最后一条命令:
“你既然决心彻底脱离大祭司的掌控,就不能跟我回龙渊界了,日后就好好呆在现世吧,倘若我不能回来,彼岸就交由你负责,无论是聚是散,一切都由你决定,将来,倘若巫族和龙族取得了彻底的和平,他们中有人想去外面看看真正的世界,也无需阻止。”
“属下明白。”执鞭人单膝跪地,深深向两人拜别,“多谢二位大人再造之恩。”
言亦君摇了摇头,静静看着他:“你也不过是颗可怜的棋子罢了,将来的路,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