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目中带着欣喜神色,低声答:“不是我教他的……从官渡之战开始,我就再没有教过他这些话了。”
陈宫难以置信蹙眉,只听吕布朗声道:“讨董时西凉十万大军,孙坚先行军仅两万,便将董贼逼回函谷关外;官渡袁绍二十万大军,曹操手中仅有五万兵马,一路将袁本初追向长安,袁绍兵败!死於本侯之手。”
“赤壁!曹操号称八十万军力,我三家兵马不足十八万,曹军一战大溃,仓皇北逃,自此不敢再过长江半步。”
吕布反问道:“哪一仗不是以少胜多?”
殿中肃静,吕布又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义无反顾地战下去,迎击五倍,甚至十倍之敌?这个问题,料想奉先不说,诸位也清楚。”
麒麟喝彩道:“说得好,如今曹操的王师大旗已倒,大义正在我方,以营救天子,匡扶汉室为名,天下呼应,这场一定能赢!”
吕布漠然道:“正是,不能留下丝毫遗憾。”
吕布行至殿前,与麒麟面对面,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吩咐道:“明日开始集结大军,十天后出关。”
邺城。
献帝坐在天子案前,一旁摄政椅空缺,郭嘉不在。
殿前曹营武将,谋臣分作两列,荀彧居首,身后是新擢升的御史司马懿。
献帝一脸病弱相,低声道:“相了……相了呢?”
曹操称病,不上朝,荀彧出了口长气,出列道:“陛下,温侯吕奉先举兵,相了抱恙,着我等请陛下发天子令,诏告天下,令诸侯讨伐。”
司马懿道:“这诏令……”
刘协看着荀彧,片刻后,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道:“朕不知该如何写。”
曹丕朝司马懿使了个眼色,司马懿上前,铺开御旨,以笔润了润砚,交到献帝手中。
刘协目如死水,攥着笔,仿佛握着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司马懿闭着双眼,念念有辞:“今,天下初定,四海升平……”
刘协断断续续书写。
“……温侯吕布,领奋武将军之职,不思报了,率军反叛……”
“他没有反叛。”刘协低声说。
司马懿:“反贼之心昭昭,汉室百年江山,一朝倾覆,风雨飘摇……”
刘协:“他不是反贼……吕奉先不是反贼……”
司马懿:“召天下共讨之……”
刘协猛然喊道:“他不是反贼!吕奉先不是反贼!朕等了他将近十年!你们这些篡位的逆贼!你们……”
“陛下!”
刘协瞬间掀翻了龙案,朝廷大乱!
左右慌忙上前架住,刘协兀自挣扎,疯子一般地大喊道:“你们才是大逆不道的反贼!我汉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定不会放过你们!谋朝篡位!架空天子!你们才……”
刘协未曾喊完,已被太监捂了嘴,拖回后宫。
司马懿摇头苦笑,墨水泼了一头,廷卫摆好龙案,司马懿续了天子诏,当日诏告天下,令诸侯同讨逆贼吕布。
后宫:
凶神恶煞的禁卫蜂拥而入,抄遍整座皇宫,寻找任何刘协与吕布通信的蛛丝马迹。
宫女们尖叫着躲闪,董贵妃焦急道:“陛下呢?陛下去了何处?”
许褚满脸横肉,粗声粗气道:“陛下现留於偏殿,都给本将军搜!”
董贵妃道:“这是什么意思!”
董贵妃身前搂着一名七岁大的小孩,踉跄避到屏风后,到处都是兵士,将偌大一个寝殿掀得杂乱。
董贵妃微微发抖,急促喘息,蹲了下来。
怀中小孩手持一把匕首,双眼眨也不眨地望向许褚。
“爹呢……”那小孩低声问道。
董贵妃惊魂甫定,喃喃道:“晖儿,莫怕,将七星刀收起来,还没到那个时候。”
搜查寝殿的兵士走了,董贵妃方抱着那孩童,低低地啜泣起来。
阳春三月,函谷关前草长莺飞,西凉、益州、长安三地大军在此会师。
中军吕布挂帅,军师贾诩,偏军主将麒麟,军师法正。
张辽、淩统二将随吕布前往汉中;张颌、太史慈、魏延、马超则跟随麒麟,征伐冀州。
蔡文姬坐镇西凉,高顺、陈宫、重伤未痊的甘甯留守长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陈宫悠然道,端起一碗壮行酒。
“辛苦你了,老友。”麒麟饮了那酒,会心一笑。
陈宫缓缓点头,这将是他们归於吕布集团的最后一战。
数年前他们在长安相识,麒麟陪吕布征战天下,陈宫坐镇后方。
麒麟如剑,陈宫如盾,麒麟每一次进攻俱是倾尽全力,不惧后方变故。陈宫亦从未出过纰漏,每次都能尽到自己的责任,保留最大的有生力量。
两名谋士各司其责,配合完美,无懈可击,堪当天下谋臣表率。
千言万语,付诸一笑,麒麟与陈宫潇洒互击三掌,掉头启行。
高顺朗声道:“祝主公、军师马到功成!”
身后众兵士山呼,长安文臣相送百里,目睹大军浩浩荡荡开拔。
赤壁之战后,时隔不到半年,温侯大军再出函谷关,犹如一把无双利剑,中原大地再无任何势力能阻拦西凉十万铁骑。
万里长城拦住了关外茫茫草原,白隼高飞。
麒麟驻马:“我们就在这里分军吧。”
吕布道:“大军沿着长城一路东行,每隔一千里,驻紮时派人来寻我回报。”
麒麟道:“知道了,你自己当心,多听贾诩的意见,别一意孤行。”
吕布缓缓点头,眺望远处草海。
麒麟道:“你在想什么。”
吕布漠然道:“在想今年的秋天,我就要一个人去塞外打猎了。”
麒麟笑了笑,道:“我还会陪你去打猎的。”
吕布没有回答。
麒麟更正道:“不仅今年,明年秋天,后年,每一年。”
麒麟还未说完,吕布已拨转马头,带着一万骑兵南下,前往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