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仲贤那天夜里从你身上炼魂而得。”计青岩又取出一个小瓶来,轻轻倒出一物,却也是一滴纯净无暇的水滴,“之前我百花台上故意败给戚宁,戚宁得了紫檀宫的落雨滴,又转送给我,便是这枚。”
他将两枚落雨滴放在关灵道的手心上:“你看这两枚有何不同?”
乍看之下无有不同,细看才知,莫仲贤炼出来的那枚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戚宁送的那枚却只是清澈,远远没有旁边的光华夺人。
“师父的意思是?”
“紫檀宫炼魂,炼的却是寻常魂修之魂魄,炼出之时浑浊不堪,须经多次提炼,方能到此境界。只可惜,比起你和任关翎的魂魄,却还是差得远。”计青岩望着咬牙切齿的岑墨行,“颜无穷凶极恶地炼魂,正因如此。”
岑墨行闭上双目,一字不言。
“你不说也不打紧,我已经猜到了许多。”计青岩慢慢道,“你可知颜无对你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岑墨行冷笑一声:“三宫主不必费心,师父待我,比你岑家犹如天上地下!”
计青岩不为所动,声音仍旧不起不伏:“你近年来是否时常心中痛痒,焦燥不堪,唯有用了这落雨滴时才好转?”
岑墨行冷哼一声:“此乃我的事,与你不相干。”
计青岩寂然而望,说道:“你可知长此以往,你今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岑墨行咬牙不动。
计青岩转身背过手:“我们在颜无以往的修炼之地中,找到墙上似是手指抓出的痕迹,我本以为是他在那里关了什么人,却又怎么想也想不通,修炼之地至关重要,一不小心便灵根俱损,怎容外人在内?近来我才想明白,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关什么人。”
他抬起头,一字一字地道:“墙上的那些痕迹,本就是他自己抓出来的。”
岑墨行的目光闪动。
“落雨滴,不可常用,用久了是能让人上瘾之物。起先不过是心头麻痒,继而疼痛,时辰到是犹如百爪挠心,恨不得杀尽天下之人,只求缓解一时之痛。”
岑墨行的双唇发抖:“师父亲授,我心甘情愿!”
“是么?”计青岩缓缓道,“你可知道颜无当年将你带走,并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而是把你当成了我?”
岑墨行的双目泛红。
“他手把手地教你,送你落雨滴,你果真以为他将你当成儿子?”
“你什么意思?”
“颜无上辈子被我所伤,多年不能恢复,对我憎恨之至。今世他对你所做种种,将你变成心腹,赠你落雨滴,你猜不出究竟是为何么?”
关灵道的心中一动。莫不是……?
“我要我对落雨滴上瘾,要我为他追杀关灵道,要我变成嗜血残暴之人,要我亲手在炼魂塔中炼关灵道的魂魄!”计青岩的声音冷冷清清,“他所想的,只怕要等到我将关灵道折磨得奄奄一息,才告诉我前生的真相。他所要的,也不过亲眼看着我将所爱之人杀死的快意。”
岑墨行的手剧烈地抖动。
“只不过,他抓来的是你。等他明白时,我早已经离开岑家无处可寻了。”计青岩没有看他,“你,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多余人而已。”
岑墨行双目赤红,怔怔地望着远方,忽然间一声击锤锁链之声,又是一声,持续不断地敲着,低低的痛哭之声夹杂其中,心头绞痛,伤心得让人不忍聆听。
计青岩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他哭泣累了,垂头安静下来。
“你杀人无数,万死难辞其罪,可是这天底下的可怜人,不是只有你这一个。”计青岩转身看着他,“你清楚么?”
岑墨行缄默不语。
计青岩的袖子一挥,将他的身体直直拉起,冷冰冰地望入他的眼睛里:“说,如何能杀萧潇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