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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计青岩把人集结在花家谷的出口。石敲声与那毛笔彻夜长谈,不眠不休,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他经常彻夜看书,动不动就这副样子,其他人没当回事。
走过花家谷,离百花台只剩四五天的路程,沿涂没什么特别的风景,却遇上不少其他的弟子。春天里柳絮纷飞,关灵道不小心打了几个喷嚏,夜里便不甘休了,坐在计青岩的身边非要师父抚慰。
要不要再抱你坐在腿上亲着哄?
也亏得计青岩能忍得了他,若是宋顾追在,肯定要揪着他的耳朵起来扔在一边。
最近走的都是山路,夜里投宿不方便,花落春的事便也一直没有提起。这夜他们在一座小镇的客栈里打尖,刚进了门,忽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同掌柜的说废话,嘻皮笑脸的:“掌柜的不认识我不要紧,我可看上你了。家父不喜欢名门闺秀,我也不清楚他爱哪样的,说不定会相中你。”
关灵道立刻看了看那人的面孔,一身水蓝衣服,身形挺秀,嘴角带着一抹讨人嫌的笑。冤家路窄,这客栈里的竟然是戚宁。
掌柜的已经四十多岁,老婆孩子都一大堆了,哭笑不得:“公子别拿老朽寻开心了,公子年轻英俊,尊父看到你带回去个糟老头子,还不得气出病来?”
戚宁闻言挑眉,笑道:“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把你带回去给他看看了。”
掌柜的心道他要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没病也得气出病来,一转头看到计青岩一行人站在门口,气质穿着皆不俗,连忙撂下他迎上来:“各位是要打尖?”
戚宁轻声笑起来:“还当是谁,四公子中竟然来了两个。”
这话满是揶揄的口吻,似乎觉得“南北朝四公子”这称呼好笑得很,关灵道也是嘴上不饶人的,立刻说:“没呢,来了两个半——戚少主也算半个四公子之一了。”
本事不济,论各方面只能算计青岩的一半。
戚宁冷冷地看着他。
石敲声低头暗笑,这时候觉得关灵道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至少跟人干架就没人比他脑子转得快。
“他不是什么四公子,他是毁人家女子清誉又不娶的伪世家子。”这话不是计青岩一行人说的,自远处而来,语气冷漠,高高在上。关灵道循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客栈楼梯上走下来几个身穿天蓝衣服的年轻人,年纪都在二十多,腰间一条黑色软带直垂到地上。
北朝云家为三世家之一,先祖在御龙之时曾被龙在空中甩落,好在被腰带勾住龙角,没有死。自此之后,云家的装束便多了一条黑色的长腰带。
这几个人,正是北朝云家的族中弟子。
说话的正是走在前头的男子,身形高大,面色冷淡,长得却是超凡脱俗。他身后跟着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其貌不扬,低着头,略微有些直不起身来。
石敲声在向关灵道谈起云家的八卦时,曾细细解说过,云家的年轻一辈里声望最高的是云家长子,云洛真,长相、修为皆在其他同辈之上,二十五在百花台扬名,位列南北朝四公子之一,是将来云家的家主。
而那要娶岑木衣的,却是云家的第三子,长相修为都不怎么样的云洛天。
云洛天自很久之前便看上了岑木衣,直到去年才求着家人为他提了亲,可惜没过多久,岑木衣和戚宁的丑事传出来,云洛天受不了刺激,当即就退了婚。家人本以为他就这样算了,可惜他退婚之后竟然躲在房中不出门,又恨岑木衣不把他当回事,心里又放不下,最终还是上门提亲娶她做妾,既是泄愤,也是羞辱岑木衣。
岑家答应了亲事,云洛真却觉得此事丢脸,一直对云洛天没什么好脸色。
戚宁看到云洛天从楼梯上走下来,脸色立时沉下来,没说话。在场的不单是他,计青岩和关灵道看到云家的人在此,也是神色微变。客栈里气氛沉重,剑拔弩张,完全都是因为云洛天这个罪魁祸首而起,几道阴鸷的目光齐齐地向着他投过去。
云洛天冷冷地哼了一声,又抬头看了兄长一眼,垂下头来,彷佛他真正怕的不是计青岩和戚宁,而是冷面无情的大哥云洛真。
云洛真不理戚宁,向计青岩和花彩行打招呼:“计宫主,花公子,多年不见。”
“云兄有礼。”花彩行还了礼,对着计青岩低声道,“这地方空房间怕是没了,我们另外找地方过夜。”
云家的人和戚宁都在这里,说不定就会生什么事端,他们留在这里没好事,还是早些抽身为是。关灵道明白计青岩看云洛天不顺眼,心想另外找地方过夜也好,拉着计青岩的袖子道:“师父,咱们另找地方过夜吧。”
计青岩偏头看他一眼,明知他是不想生出事端,点点头。
他们本就站在花彩行和石敲声的后面,眉来眼去的也没人注意到,计青岩低声对石敲声吩咐几句,刚要带着人走,只听云洛真说道:“不妨事,我们要连夜赶去百花台,各位在这里休息便是。”
说毕引着云家的弟子们朝着客栈外走过去。
戚宁从头至尾都没出声,目光望着跟在后面的云洛天,就像是安静不动的野兽盯着他的猎物。云洛天咬着牙向客栈外面走,临到门口时忽然间转过身来,向着戚宁骂道:“我的未婚妻你也敢碰,活该你父亲不让你娶那贱货!”
话音刚落,戚宁的脸色已经寒得像冰一样,计青岩的手中立时握了一枚白色棋子。
他们还未出手,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云洛天红着半边脸倒在地上,嘴里面都是血。云洛真居高临下恨恨地说:“混帐东西,今天我打死你。”
云洛天含糊不清地叫起来:“你敢!我娘是怎么对你的?她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你,你就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