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凛去北疆,一来是不浪费他的才能,二来是眼不见为净。皆大欢喜!
晏阳走了之后,新皇找了其他人来商量,大伙都觉得这主意好,旨意很快传了下去。
也不知谁走漏的风声,没两□□中上下都知道这主意是晏阳出的。燕凛身边的人也知道了,都义愤填膺地对燕凛说:「这小侯爷怎么能这样?虽说平时头儿你总管着他,可那也是职责所在。他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燕凛看了他们一眼。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去边关,不好吗?」燕凛开了口。
去边关,不好吗?
其他人哑然。也许对燕凛这样的人来说,去边关才是最好的,京城风云诡谲,不是他们能久待的地方。与其留在京城坐冷板凳,还不如到边关一展雄风。
至少边关的刀枪只会来自敌人。
在京城的话,你都不知道下一刻谁会向你亮刀。
燕凛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行囊,与新来的巡防营统领完成交接。
转眼间便到了前往北疆的日子,燕凛没多少亲朋,走的那日只有解语桐夫妇来送他。燕凛没让他们送太远,出了城便打发他们回去。燕凛领着人骑马前行,经过一片桃林时却见一个身影坐在那儿。
这人坐在一颗大石上,石上摆着酒壶和酒杯,不是晏阳又是谁?
燕凛下马,走过去。
晏阳从石头上跳下地,递给燕凛一杯酒,少有地没太聒噪,只说:「一路顺风。」
燕凛没说话,接过晏阳递来的酒一饮而尽。两个人齐齐亮出空了的酒杯,对视一眼,燕凛才终於说了句话:「谢了。」
晏阳站在原地看着燕凛上马离去。
边关路远,此去可能好些年都不会再见面。
晏阳一个人骑着马回城,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忽然觉得有些寂寥。从今往后,京城再也没有那个狗胆包天敢拦着他到处撒欢的家伙了。
不过燕凛一句「谢了」,让他知道自己没做错,燕凛果然乐意去边关。其实晏阳也想去,他想去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让父亲连看他一眼都来不及就丢了命。
送完了燕凛,晏阳也不多想了,专心搞事情。天下第一厨的比赛反响热烈,民以食为天,整个春天京城的百姓都热情地参与到「厨神」的评选上来。
就在厨神即将选出来的当口,缺了胳膊的许将军终於回到了京城。看着热闹不已的京城,许将军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晏阳第一时间得知许将军回来的消息,因为许将军的府邸居然和侯府相邻。没想到许将军以前那么讨厌他,现在却要和他当邻居!
晏阳兴致勃勃地提着准厨神所做的蹄子汤去探望许将军,说是给许将军补补。
许将军差点把蹄子汤泼了他一脸。
晏阳跑宫里和新皇告状,说他好心让人炖了蹄子汤给许将军送去,许将军却一点都不领情。
新皇听后已能想像出许将军当时是什么表情了。不带这么埋汰人的,胳膊都没了,喝再多蹄子汤有什么用?
晏阳这么一闹腾,新皇便想起儿时的事情来,那会儿许将军还是许教头,对他虽有些严格,却也尽职尽责。倒是晏阳一直想跟着学,许教头不肯教他。没想到晏阳会把仇记到现在!
新皇笑駡了晏阳几句,转头找见了许将军,要封赏他。不管怎么说,许将军当初都是他的教习,他得做出姿态给所有人看。许将军没讨什么赏,而是恳请新皇把要赏给自己的东西也用来抚恤伤亡士卒。
新皇自然答应,不过还是重赏了许将军。如今国库充盈,他倒不差这点钱。
晏阳过了几天又拎着蹄子汤去找许将军,这回许将军没把他赶走,而是让人把蹄子汤盛出来,用剩下的左手端着喝了几口,不油腻,香,确实好喝。
晏阳一点都不客气,也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呼啦呼啦地喝了两碗,美滋滋地说:「多好喝啊,上次您不愿意喝,我拎回去自个儿全喝了!我跟你说,这蹄子汤以后是要加到春风楼招牌菜里的,往后您想喝都喝不起!」
许将军横了他一眼。
晏阳闭了嘴。
后来晏阳再上门,许将军就让人关门谢客了。晏阳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和许将军计较,每日呼朋唤友玩得开心,遇着什么事儿就跑宫里告状,日子倒也自在逍遥。
许夫人总听到侯府那边的动静,替许将军宽衣时便说:「都这么大了,感觉还像个小孩。」
许将军不置可否,心里想,真像个小孩,在京城怕是活不下去了。他回京之后,家中门可罗雀,昔日故交都没几个上门的,新皇更是像把他忘了一样。他已经卸了将军之职,想见新皇谈抚恤的事也求见无门,不想晏阳进宫告了个状,反倒让新皇召见他了。
许将军不知晏阳这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个情他承了,捏着鼻子喝了晏阳拎来的蹄子汤。
当然,和晏阳一起喝完汤他就后悔了。
一瞧见这小子得意洋洋的模样他就想起当年的宣武侯。那家伙太出色了,出色到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占了去!哪怕宣武侯已经死了,许将军还是没忘记两人之间的仇怨。
就该把这小子挡门外——至少清静!
京城永远繁荣又热闹,外头却不一样。第二年入秋之后,晏阳收到了师母的来信,说江南豪强中流行起抽大烟,这大烟危害极大,吸食后飘飘欲仙,断了之后却精神萎靡,显然容易成瘾。
王先生查访了许久,却没查出大烟的源头,反而收到血书威胁。师母在心中忧心忡忡,说已经好长时间不敢让师妹出门了,偏偏王先生说兹事体大,必须查个清楚。
晏阳一听,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了,前朝也流行过五石散之类的,都是祸害人的玩意儿。晏阳写了封回信,派上一批信得过的侍卫带着信下江南保护师母一家。等侍卫都出发了,晏阳一个人在屋里打转。
这事儿一件接着一件,都不是什么好征兆。
北边才刚刚安稳一些,地方上又传来这样或那样的异状。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前些年京城流民暴~乱便是预警。飞鹰卫表示地方上可能有官员勾结盗匪作乱,提出要严查,一时间各地风声鹤唳,都怕极了飞鹰卫会查到自己头上来。
有没有官员勾结盗匪晏阳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经此一事,飞鹰卫算是彻底立下威名。飞鹰卫由新皇身边的内侍直接监管,有直达天听的能耐,比之前朝的锦衣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谁敢招惹?
晏阳没想着掺和这些事,近来却时不时收到一些书信,信上俱是让他劝说新皇不要偏听偏信,放任飞鹰卫坐大。有些气性大的老臣则上书要致仕,不想干了。
晏阳入了宫,没提这些乱糟糟的事,他用完午膳后陪新皇吃了些酒,有点醉了,新皇便让廉清给他收拾出床铺来先歇着。晏阳半醉半醒,见廉清铺好了床,便往床上一躺,脚伸到了廉清面前,含糊不清地吩咐:「帮我把靴子脱了。」
廉清面不改色地伏跪在地,帮晏阳脱了靴。新皇喝了杯醒酒茶,又不太放心晏阳,找了过来。他走近房里,看见的便是晏阳露出的一截脚丫子,白~皙又漂亮。
新皇走上前,挥手把伏跪着的廉清赶远,亲自替晏阳把脚挪回床上,帮晏阳盖好了被子。瞥见廉清还在一旁,新皇叫来其他人守着晏阳,把廉清给带走了。
一想到廉清摸到了晏阳的脚丫子,新皇便心头火起,把人带去别的房里狠狠折腾了一番才算泄了火。
下回绝不能让廉清来伺候晏阳。
晏阳可是他宠着长大的弟弟,哪能让这种下贱玩意碰一下。
那些见不得光的阴司事交给他做倒是很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