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车却也停下不走,就将他堵在那里。
林重阳有点纳闷,下了车推着自行车想往后倒,这时候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起来,露出一张细白高冷的脸来。
虽然他以为对洪倾城没什么印象记不得她的模样,不过这样一照面他就认出她来。
不过他面色从容,并没有什么波澜,洪倾城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暗自惊讶,这小子气势大变样,原本的青涩稚嫩就好像一夜间褪去一样。
他越是这样,她反而有些不服气,朝着他一挑眉梢,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林大人,真巧。」
林重阳一副微微惊讶却又不动声色的样子,「在下认识姑娘?」
虽然演戏,却做了个十成十,洪倾城居然没看破,真以为他那夜喝醉酒没记住自己的样子,顿时有些恼怒。
她冷笑一声,「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说着挥手启程,借着挥手的时候,将一物朝着林重阳掷过去。
距离太近,林重阳来不及躲只得伸手抓住,虽然抓住那物,却被里面的液体淋了一身,顿时一股甜香弥漫开来,居然是一瓶昂贵的香露。
那瓶子小巧精致,描金点翠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种香露若是外商带进来的一瓶起码要二十两银子,就算沈君瑶的铺子自制的,也要十两。
真可谓价比黄金。
别看他不缺钱,可他一个月的禄米也不过是八石而已。
他感觉有些肉疼,又看着瓶子也不错,拿去也能换二两银子,索性丢进腰间的挎包里。
结果他回到四夷馆的时候,那些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惊讶又了然的眼神,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林大人出去一趟,身上这样香,很明显是初尝**滋味憋不住,趁着大中午的去勾栏院赶个场子嘛。。。
林重阳只觉得他们眼神有些怪,并没有想到这上面去,下午照旧做事。
下衙时间到了,他也不加班,就跟同僚们告辞要骑车回家。
已经升为教授的张译官忍不住了,他不忍心林重阳堕落,亦不忍心林重阳被人诋毁,就道:「林大人这是打翻了香露啊,这般香气冲天。」
林重阳自己被那瓶香露撒个正着,被香气包围着其实已经闻不到多少味道,但是别人却不一样,这上等的香露两滴可以香透一间屋子,足足香上几天,他这般被淋了个正着,就算洗都洗不掉的。
林重阳听张教授问,寻思你们可下问了,不问我都不好意思说,他笑道:「确实,今日去灯市街给家堂买礼品,结果不小心把香露给撒了。」说着他掏出那只小瓶子晃了晃,也不让人看清楚,免得他们觉得他太奢侈。
邵译官忙道:「林大人可别浪费了,若是这样再去店里拿瓶子换一瓶,就说他们盖子没拧紧才这样的,才刚儿买的,他们是肯赔的。」
有人跟着附和道:「就是,咱们一起去,他们若是不赔要他们好看。」一般情况商家都会认亏的。
林重阳忙拱手道:「多谢诸位相助,事出有因,不好去要求别人,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明日休沐大家好好歇息,后日一早前来注籍签到,不要冲到。」
说着告辞骑车离去。
他一走,那张教授咳嗽一声,道:「诸位可不要出去乱说,林大人的确是买了香露弄洒的,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余人忙道:「张教授,咱们什么也没想,林大人可是咱们的主心骨,谁敢出去诋毁大人,那可是跟我们过不去,是要跟他拼命的。」
说笑一阵,大家也都散去了。
有皇城挡在中间,林重阳也只能从外面绕,还得从翰林院那里经过,就和赵文藻、陆延等人会合,一起往家去。
昨儿他在清华学院的时候,师生们也合伙给他庆祝过,蒋奎带着学生们研究了一种新式烟花,昨夜是第一次放。不过林重阳让他以后还是少放,甚至少研究这个东西免得费脑子,以后有机会多往□□械方面研究。京城里一座王恭厂,皇城里有□□局,锦衣卫南镇抚司还有武器厂□□库,以后有的是机会。
路上几人说些有趣儿的事儿,同行也不寂寞,现在他们最好奇四夷馆。
林重阳就捡有趣的说给他们听,尤其是学习语言的过程中那些趣事,几人听得非常有趣,都说有时间要去四夷馆体验一下。
林重阳笑道:「你们只要发现有语言天分的,一定要告诉我,我把他挖到四夷馆去。」
现在只有八馆,以后他还想加上暹罗馆以及欧洲馆、东洋馆,扩大规模。
毕竟欧洲和东瀛才是他最忌惮的地方,要多学习了解他们的情况收集他们的情报才行。
等林重阳几个到了状元胡同,刚进去就听见劈里啪啦的鞭炮声,给他吓了一跳,对两人道:「不过年不过节的,这谁家还放上鞭炮了。」
赵文藻笑道:「兴许谁家成亲啊过寿什么的。」
林重阳寻思自己有日子没回家,说不定街坊们办喜事呢。
结果走了一段路发现竟然是自己家。
陆延就哈哈笑起来,
林重阳自嘲道:「要说为我过个生日还放鞭炮,会让我觉得自己七老八十了,估计是有别的事儿呢。」
他们下了车,他让赵文藻和陆延先走,他在后面。
结果他走着走着,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就看着好几个小子朝着自己冲过来,嘻嘻哈哈地就把他给扛了起来,自行车也被人抢走。
「喂喂喂,放下我!」他可受不了中二少年们的热情,跟神经病一样,有毒。
「哈哈,重阳,重阳,你想不想我们啊!」欢快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重阳就看到了林承润和韩兴,还有王铁和李苗以及林维民、林承恩等族人。
他脑子有点懵,原本以为也就是来四五个中二少年呢,这么一看大大小小起码十来个啊!
不怕不怕,有的是地方安顿,自己这里的确需要大量可信可靠的人手。
他也高兴得很,朝着他们拱手一个个亲切地招呼着,最后对林承润和韩兴道:「二哥,我听说你定亲啦。」说完也不管林承润一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丧脸,又对韩兴笑道:「兴哥儿,你那把洪亮的嗓子呢,现在怎么跟旱鸭子似的,哈哈哈哈哈!」
让你们吓唬人,互相伤害啊,来啊!
韩兴变声期声音变得有些厉害,不但变声还有青春痘,自己要多郁闷有多郁闷,现在见林重阳居然取笑他,嗷一声小狼狗一样就冲上来,「你们快放下他,我要跟林状元好好比试比试,看看他功夫是不是都撂下了。」
林重阳一把扯过林承润躲在后面,朝着韩兴飞快地转眼珠子,这是他们小时候玩的。
韩兴见他居然还如小时候那般,顿时又鼻子酸酸的,一把扑上去把他给抱住,声音有些哽咽,「小九,我们可想你啦。」
林重阳赶紧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想你们啊,哎呀,咳咳咳,你要勒死我了,我说兴哥儿你力气越来越大了。」
林承润笑道:「现在他力气比我可大,都快要拉开一石弓了。」
「哇」林重阳羡慕坏了,捏捏韩兴结实的肱二头肌又擂擂铁板似的胸膛,再摸摸八块腹肌的肚子,夸道:「兴哥儿,你行的!」
韩兴非常自豪,也捏了捏林重阳,感觉他虽然没有那么硬邦邦的,但是也结实精瘦,很有力量,不是那些文弱书生能比的,「小九,你也不赖,功夫没扔下。」
几人一边往家里走,林重阳道:「打拳我比不过你们,可射箭的准头我未必输给你们呢。」
那边李苗就喊着一会儿比试一下。
林重阳就跟那几个小子们招呼一下,李苗是李增仁的儿子,王铁是他舅舅家表弟,现在也都是小少年,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尤其是李苗,简直不像李增仁的儿子,跟屁股上安了弹簧一样闲不住,而王铁依然那样安静稳重,却不再那样自卑,也结实了很多,如今王家也是他顶门定居,有林家罩着,自然比从前更好。
林毓隽也和几个同乡一起过来,庄继法和蓝琇早就来了,正帮着林大秀招待客人呢。
林重阳把礼物送给王柳芽,惹得众人赞叹不已,纷纷道:「看看人家重阳,自己过生日呢,还给娘亲送贺礼。」
林蓉和林蔚姐妹笑道:「按说咱们都该给婶娘送贺礼,恭贺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有这样的儿子,比什么都强。」
文魁楼黄老板亲自带人来送酒席,他自然也要留下做客,众人少不得要热闹到二更。
当天夜里,林家的客房塞得满满的,林重阳、林承润、韩兴三个挤在一起,嘀嘀咕咕到窗纸发白才打着哈欠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