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什么的,也就是猜猜题目,划考试范围,这个林重阳倒是在行。
当然叔伯兄弟们还是没爹那个待遇。
以前他爹考试,他不得不殚精竭虑地去猜题,研究考官秉性。
现在他自己考试,基础牢牢的,就好比要去盖一座小土房,他已经有一座山那样的材料,自然随便揉一揉就能盖出来,根本不想费脑子去猜那些,甚至连知县的秉性也不想去研究。
揣摩考官喜好,然后投其所好答题,如果水准不够,这是不错的捷径,如果水准足够,单靠文章也可以中的,就没必要走这样的捷径。
他对林承润和韩兴的培养其实也是正统路线,不走捷径,毕竟考官三年一换,临考前稍微了解一下即可。
虽然他不会像老师那样教他们怎么写文章,不过他教授的学习方法已经让有些人受益终生。
聪慧些的甚至觉得划范围不是重点,重点是学到林重阳一些方法,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一些词汇让人惊讶,仿佛给自己的脑海里注入了不得了的能量一般,把自己学到却不能活用的东西,一下子调动起来,都启动一样。
尤其是林承润,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破一个屏障,一下子提升一个档次,感觉这一次再去参加院试,心里踏实了很多。
报了名日子就过得风快,转眼就到县试前几天。
林承润和韩兴想要跟着去保护他,不过都被他拒绝了,免得俩调皮小子到时候惹麻烦,有他爹和四伯跟着比什么都强。
原本春红想让郑巧儿跟着,可以给他们照顾一下生活起居,也被林重阳很严肃地拒绝了,哪里有考试还带着丫头的,这不是给人话柄让他们取笑他么。
他怕自己不在那俩小子调皮捣蛋,所以特意叮嘱他们要守纪律,免得让自己分心,要是自己考不好,那是要赖他们。
俩小子立刻表示一定规规矩矩的,捣乱也等他回来一起。
把家里都安置好,林重阳就放心地跟着去了县城待考。
结果考试前一天县衙又贴出告示,考试场地改在县衙,因为县学的教室倒塌了几间考场不够用的,而春天风沙太大,在院子里容易迷眼,所以於知县临时决定改去县衙考试。
县衙大堂五间两卷,一共十大间,再加上走廊,这样能摆很多桌椅,另外院子里也搭起临时棚子,实在不够就在那里增添桌椅。
天还没亮,林重阳就跟着众人去县衙门前集合,等待知县点名。
县衙前火燎照得四下里通明一片,於知县身穿官府,仪表堂堂端坐在县衙大门前高台上,两旁胥吏分立。
廪生们先上去跟知县见礼,知县起身拱手还礼,然后廪生们站在一旁等待认保。
考生们都拎着扁而长的小箢子,里面装着笔墨纸砚以及吃食和瓷水瓶,排队立於县衙大门前的广场上。
人不少,开始还闹哄哄的,不过在於知县咳嗽了一声之后,整个广场神奇地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於知县很满意地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点名,点到的喊到,上去认保,再给知县大人行礼,然后去大门内搜查按次序进入考场。
林重阳听着点自己的名字,立刻喊到,从堂兄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小箢子就出列。
他还没变声,声音依旧稚嫩清脆,惹得於知县往下看了看,结果也没看到人影。片刻,才见一个小孩子拎着柳条小箢子从人群里出来,一步步上得台来,居然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拘谨。
於知县原本冷肃的面色和缓起来,捋髯笑道:「才八岁就来赴考,有志气。」
林重阳上前见礼:「谢知县大人夸奖。」
於知县却不急着点名,问道:「你四书可都读熟了?」他当知县也有年头的,见过不少聪明一些的孩子凭着点小聪明就想浑水摸鱼,靠着年纪小下场,到时候胡乱糊弄一下也想过关。
毕竟若是出了个神童,任上知县也颜面有光,可以归功为教化有功,到时候算政绩的。
自然也有浑水摸鱼被抓出来的,小孩子不懂事,反正也不挨打,他们笑嘻嘻也就算了。
於知县可不想被人糊弄,自然要问问。
林重阳道:「先生讲的都背会了。」
於知县就让他背了一段朱子集注,倒是真得很熟,又微微颔首,「行了。」
那边礼房经承大声喊:「廪生认保!」林重阳又上前认保。
爹给儿子保结,或者先生给弟子保结,也不是稀罕事,但是这么年轻的父子俩,又俊秀潇洒的,倒是第一次见。
包括於知县在内的那些官吏们都多打量了几眼,更不用说下面考试的学生。
林大秀拍拍儿子的肩头,笑了笑,林重阳回之一笑,轻声道:「爹你放心吧。」
林重阳进场以后,林大秀又给本族的几个弟子作保才算完成任务,他也不急着离开,而是去和几个同来作保的同年们聊一聊。
且说林重阳进了县衙大门以后,发现密水的县衙还真是……破破烂烂的,十分开阔的大院地砖破败,有的地方墁砖都没了,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眼神不好的人很可能摔一跤,打翻了考篮考试都麻烦。
前大院的左右是赋役房,到仪门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林重阳人小腿短,一个三十来岁的考生抆着他的衣角蹭蹭抢到头里去,差点撞到他。
参加县试原本应该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少年郎,但是多少年积累下来,就不乏有年近三十的,原本还有头发花白的,因为上一次那老油条在县衙门前闹腾被大家伙儿嘲笑一通之后,他回去之后就表示再也不来考试。
原本还有几个同病相怜的,现在也都不来了,丢不起人。
所以林重阳这一次来考试,没见到老人家,年纪最大的差不多也就三十左右。
其实这个年纪真的已经太大了,考不中多半不适合读书,继续这样脱产读书实在浪费时间和金钱,不如干点别的。
他拎着自己的小箢子小心翼翼地加快脚步,这时候一人叫他:「林重阳!」
林重阳扭头看过去,竟然是宋晟提着小箢子快步过来,这一次倒是没拿扇子来考试。
林重阳让了让,免得被宋晟撞倒。
宋晟扬着下巴用眼梢扫了他一眼,用力哼一声就快步过去带起一阵风。
林重阳看他们跑得那么快,知道去抢位子呢,他也想冲但是冲不过人家,与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如保存体力,免得写字的时候手打颤。
等他进去以后,考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那些急冲冲往里抢的人都是为了抢一个好位子。
最好的是大堂中间三间独座的位置,抢不到这里就坐连座,晚的就要坐东西暗间以及廊下。
廊下的,外头光线明亮,里面暗一些,这样会导致半明半暗的光线差,眼睛不舒服会花眼。
大堂深处暗间的位置也不大好,因为二月里日头落山早,那里过午就开始发暗,县试不允许点蜡烛,等太阳落山看不清答题就强制收卷。
所以要是答题慢又坐那个位子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也比坐在院子里的好,运气好的有个草棚子遮一下,运气不好的就在日头底下,真是头晕眼花,那就对不住后年再来吧。不过这位於知县倒是体贴,很快就让没有位子的考生搬了桌椅去大院两旁的走廊处考,至少避风遮阳。
林重阳找位子的时候,那边王文远看他进来晚,赶紧招呼他过去,旁边还有个座位,他便快步过去。
王文远再次向他道谢,林重阳笑道:「王兄不要再客气了。」说着进去坐定。
这里面的桌椅也不统一,有的是单人单座,有的是数人一长案、长凳,一尺距离一个人。
林重阳就和四个人一起坐,他刚坐下,面色就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