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她披上早在一旁备好的劲装,拔出宝剑,「好好顾看容督主。」

黑暗中有一女声刻板冷硬,「是。」

这一夜白恒中风,口歪眼斜,手脚抽搐,连话都说不清楚。急召众御医,皆无治愈之策,只说是日理万机宵衣旰食给累的。帝王痛定思痛,连夜让位太子,属以国政,自行去汝南山庄带着一众嫔妃悉心养病,真正将朝堂与空荡荡的后宫交给后人。

只是此太子非彼太子。

这太子是新封的太子,容渊。

原来武安伯逆反早有预谋,当年狸猫换太子,本想将容渊杀死,奈何被迫的稳婆心软,没照吩咐在药箱子里捂死撇了,反而托给一双生不出孩子的老邻居。

容渊八岁,稳婆缠绵病榻,受不住良心谴责,将村子里的小容渊催女儿接来,亲口说出实情,幷给他一块当年接生得好,皇后赏赐下来的玉佩作爲信物。

后容渊养父母突发恶疾,无牵无挂,容渊想起自己身世,用计进宫,成了假太监,多年兜转各色人之间,只想多看自己生父生母一面。

至於与假太子之间的一切,容渊未曾料到。

用计周旋,本想将白九川往正道上领,奈何他烂泥扶不上墙,却让白恒注意到自己掩饰不住的才华。

这次白恒中风,他与白九川一同赶去,机缘巧合,竟让身世之谜暴露。

知道自己「身世」时,已是次日日上三竿。

雨停风歇,似是回暖。

殿中该在他身边的人却没了。

龙袍加身。

容渊捂住肚子大笑,笑出眼泪。

果然,这段时间都是骗他的么!不想要他,又爲何这样做!用江山和这些人捆住他,不让他再去扰她?!

他抹一抹眼角,收住表情,向下头跪着的七个黑影冷漠道:「她就没说废太子白九川的下场?」

「废太子白九川已秘密处死,屍骨无存。」

他捂住眼睛。良久,黑黢黢的眼眸睁开。

「好一个屍骨无存。」

新帝白渊继位,国号重明。白渊杀伐果断,手段雷霆,将原本四分五裂朝堂用一个春秋整肃干净,新拔近百天子门生;广开言路,言论相对自由的经济文化飞速发展的盛世之况徐徐描开。

「真不去见他?」

相府楼中阁。雅屋三分,一在白九川这处摆桌椅方凳,瓜子茶水,二在对面横隔翠柳湖泊玉屏风,左端坐琴师尤采,右娇站花娘胡溪。靡靡之音未歇,柳献之走进屋子,捧着一罎子黄酒,将桌上两杯摆开,依次倒上。

「他自己掌权之后,这两年找您可找疯了,就差找到边国去。」

「有什么好见的。我若想见,三年前就不会走,也不会来你这里。」说完,她伸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舔舔唇,眼睛仍惬意瞅着对面唱戏的花娘,道:「这黄酒不及上次的桃花酒。」

柳献之也随她喝下一杯酒。看着她毫无生机的侧脸没言语。自打一年前容渊能够独当一面,甚至不断蚕食,将她的势力收归他用时,她便开始这幅样子。

好像再没什么要牵挂的东西。

他时时夜中惊醒,就因总梦见她要真正远走高飞。

「您」

柳献之抿唇,又喝下一杯酒,酒壮怂人胆,他柳献之也不能免俗。

「我什么?」

白九川倚在椅背,笑吟吟看他,见他又咕嘟嘟喝下第三杯,才蹙眉道:「你怎么了?」

她挥手,丝竹停,琴师花娘二人矮着身子下去。

「这么多年,既然您这样坚定打算放下他,爲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话借着酒气一吐而尽,柳献之上前,要拉白九川的手,被她灵巧避开,她退到不远处,盯着这个难过的男人,心中叹气:「倒是我错了。」

她当年避过风头,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便又回京中,本想借住两日,再慢慢筹谋盘下别个宅院。没想到阴差阳错,各事件接踵而至,后来习惯,柳献之没提,她也懒得提,反正要走,何必白费心思,还惹容渊怀疑,便一借借了这么些日子。

她道:「这几年给你添够了麻烦,两日后我便要动身去西域,存在你柳府地窖里的黄金便当作这三年的租金罢。」

柳献之往前的步伐顿住。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他死死盯着她,她的面容柔和,却也冷漠。

良久,他苦笑一声,「您还会回来么?」

白九川冲疑一下,「若有缘。」

这就是不会了。

他摆摆手,头次不讲虚礼,退出屋外。

当年的东宫一分未变,容渊在这处住得夜夜噬心,却仍贪恋般不肯多离开这处一步。

「陛下。」

「柳卿难得来找朕。」容渊笑倚在床头,两条长腿自然交叠,很有帝王的气派。手里头拿一本青蓝皮奏折被扣压在床面。

「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