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魅魔的肱骨之臣(11)
「一会儿我们安全到达王子殿下您势力之外的地点,解药自然会派纸傀儡双手奉上。您知道的,那种小纸人儿肚子里可没咱们这些弯道道,办事最是牢靠。爲了您暂时的安危,」白九川边说着边法师袍带的子空间里掏出一个冰白瓷瓶,抛向牧克,「这里边儿的药丸能够延缓毒性。」
牧克发誓,沃德白这一句用调笑语气叫出来的敬称绝对是天底下最违和的敬称。不费力气将瓷瓶吸到手里,他拿着瓷瓶摆弄两下,拔开木塞,将里头半瓶药丸倒出一颗,放进空荡荡的嘴里,就在药丸进去的那一刻,整颗圆滚滚的小红珠化作雾气消散,它骨胳上的灰黑色也不再蔓延。
「哦,还得补充一句,这瓶子里大约还有七八颗,一颗也就五分钟的命,王子殿下的动作可得快一点儿。」
不过是瓮中之鳖,牧克冷冷一笑,惨白的头骨发出幽灵一族特有的死气,相传这种气息会给伊维尔大陆上的种族带来厄运,却也是幽灵一族的力量来源。他幽幽道:「那可真得快一点。」
话音未落,眼前景物变幻,呈现出方才来时的参天密林与匍匐在牧克脚下的人性化沼泽。它狗腿地想用冒着泡泡的身躯缠上牧克,被冷血的骷髅一脚踢飞也不恼,象征性地扭曲两下,又重新缠回来。
两方对峙,白九川分出一丝试探法术在四周乱撞,确认了这是真正的伊维尔大陆且周围也没有别的扭曲空间,她看向牧克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讶。
牧克这时候又重新化形成高大俊美的精灵,湛蓝眼眸含着对白九川自不量力的讽刺,他一嗤,「以爲我会耍下作的花招?」
白九川陪笑「怎么会。」
下一瞬,就见漫天的黑雾升腾起,将银灰色西装与沼泽密林一同笼罩得不见踪影。白九川一手夹着容渊的腰,一手拿着法杖向着东方破雾疾飞。
东方是兽人的地盘,性子高冷阴沉行事狠辣果决的凤女概是现下伊维尔唯一不可能被牧克控制的族皇。
她的耳朵听着后方的声音仔细辨别,没有追来的风声与气息,不知该喜该悲。
谈判时牧克太过容易的妥协,与她太过简单的出逃只说明了一件事——牧克幷不担心她会带着容渊逃走,他不再惧怕容渊的力量。
解药没有问题,就代表他下的药有一部分伤害是不可逆的,不可逆到,容渊再也无法对抗他。而他又想得到容渊的力量,所以容渊的力量应该还在,只是,会被封印。
兽人是一个很有团结意识的种族。茹毛饮血的文明比其他种族差了许多,却也有许多其他种族缺少的,譬如他们总会抱团取暖,共同作战。也许是因爲仅仅拥有锋利的爪牙在伊维尔这个魔法横行的大陆太过弱小,另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寻求生存。
当然,一切规律在强者面前都不成文。
凤女还是喜欢独来独往,就连她那古朴破旧的小皇宫也只有宫殿门口象征性地几头稀稀拉拉小熊打着盹儿。
顷刻间,白九川带着容渊到了凤女的寝殿上头。
重力作用过大,加上难以平衡的惯性,使得马前失蹄的优秀法师在最后一步阴沟翻船,她与容渊幷没有如想像中平稳落在灰扑扑的瓦片上,而是垂直砸了下去!
哗啦啦的碎瓦携着两个狼狈人影重重砸在地上,白九川眼疾手快与昏迷的魅魔换了个位子,将自己垫在下头。魅魔的重力压与身底下碎瓦扎进血肉的痛楚令她的眉头皱了皱。这时,从屋顶上的大窟窿外头飞进来一只火红的凤凰,嘴里叼着个穿着内衣的侏儒。
侏儒被放在地上,欢呼一声,扑到白九川身边欲给她身上的魅魔扒拉下去,被白九川伸手拿住他的手腕,他的嘴嘟了嘟,边使力给摔惨了的人类法师扶起来,边看着她对人事不知的魅魔小心翼翼的样子抱怨,「来找我还带着他干嘛啊。」
话没等说完,被化了形的凤女抱回怀里彰显所有权。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白九川与被她打横抱起的魅魔一眼,望着小侏儒「人家可不是来找你的。」
狐狸眼睛一瞪,小侏儒不悦道:「来不来找我关你什么事儿。」瞪完他可怜巴巴冲白九川一瘪嘴,「真不是来找我的啊。」
白九川抽抽嘴角,在凤女的盯视下撇清关系,「是也不是,这次来是想请凤皇帮个忙。我与他惹了魔堡的管家牧克,怕是不日,追击令便要下来。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里能成爲我们的容身之地。」
小侏儒惊呼眼睛像伊维尔生灵从未见过的星星一样闪亮:「天!白你真是帅毙了!连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都敢惹!」
白九川再抽抽嘴角,「谬赞。」
凤女狠狠掐一下小侏儒腰间的肉,他哎呀一下叫出来,回头,见到凤女沉下来的脸色,轻轻哼一声,不再热情昭示对白九川的喜爱。一双灵动眼眸却滴溜滴溜乱转。
「老实点。」拍了拍他的屁股,凤女给他拾掇老实了才对白九川缓缓摇头,「你们会给我的族人招惹麻烦。快些离去吧。」
没有人想收容自己曾经的情敌。
尤其是爱人总是不吝展现对她的喜爱。
「我会设下隐匿气息的法阵,只要在场的这几个知情的不说,没人会知道我与他在兽人一国。」白九川爲难瞅一眼怀中酣睡的魔,「他这样,我俩去他处实在是不合适,还请凤皇行个方便。」
凤女刚要张嘴,又听白九川道:「我这里有幽冥草。」
凤女的嘴合上。
小侏儒幼年凄苦,曾被醉酒的幽灵恶意用死气所伤,至今一夜夜身子都是寒凉的。
「其实,」白九川又望向小侏儒笑道:「就是凤皇不收留我俩,这幽冥草也是爲他寻的。自从听他酒醉后与我说到这件事,我便一直放在心上。」小侏儒感动地两眼泛着泪光,白九川心里直道罪过,接道:「我也知道,凤皇一定不想让我俩留下来。」
她从空间里翻出两根蔫巴巴的白色小草,将它们递给凤女,凤女接过,侦看许久,捏着草的手指紧了紧。
「同您曾经对我的心情一样,当年在他酒醉后,我试图拥抱他他却喊出您的名字时,我对您也不算太待见。」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厉声道:「可时过境迁,凤皇还是不能放下吗?」
被一顿说教却诡异地取悦了的凤女望着连耳朵尖儿都羞红了的小侏儒勾了勾嘴角,有些意动,她随意道:「那你们这段时间先住这儿吧。直走右转侧殿。」
还算顺利,白九川心里舒了口气。
凤女看她呆立原地心里又有些不舒坦,连个逐客令都听不出来。就算一开始鬼迷心窍,宝贝后来不喜欢她看上自己还是有原因的。
「还不赶紧去!」
被喜怒无常的凤女赶出来,白九川找到她口里的侧殿。
可真是,简朴啊。
比主殿更加简朴。
也不知最近娇惯到喝水都要喝醴泉的魔王能不能适应。
将魅魔放在偏殿唯一的小床上,接连给两人丢了好几个清洁术,白九川才坐上去,看着昏睡不醒的人发呆。
他这次昏得这样沉,却是反常。
担忧容渊的白九川早将答应牧克的解药忘到九霄云外。她可不是什么言出必行的善人,牧克要真的因蛇毒而死她一定是带头跳舞的那个。可惜,依照牧克的本事,死是死不了。
果然,次日上午十一点,挤在容渊身边睡眼惺忪的白九川被丢到脸上的一纸追击令砸醒。
沃德白对魔王大不敬,出逃在外。活捉赏一百金,人头赏五十金,碎肉赏十金。
发出追击令的人正是牧克。署名笔走龙蛇,苍劲有力,白九川惋惜叹一声,继而又叹一声,「我可是忒不值钱。」
看热闹的凤女笑一笑,「有理。」
一人一魔就这样在兽人的地盘上安营扎寨。牧克虽发了追击令,实际上幷没有出动多大力气来找,隔着空间,白九川都能想像到那骷髅一副有恃无恐胜券在握的恶心模样。
事实上,他确实有胜券在握的资本——一年来,用尽各种方法,容渊还是没有醒。他仿佛就要永远这样沉睡下去,直到伊维尔大陆的崩塌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