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白九川收拾细软,将东西与容渊一同打包带走。马车晃晃荡荡,踏过黑夜黎明,停在小城边沿。
「累了罢。」吹过一夜凉风,白九川的嗓音嘶哑,没有收到回应,将马车停下,垂头,怀里人已睡熟,窍长浓密的睫毛垂成小扇子一样,白九川伸手,想掐一掐他白嫩脸颊,临了却改换方向,落到他的肩部,将人抱起,围在最外头狐裘滑落,弯腰开厢门,容渊放在柔软垫子上。这马车还算宽敞,容渊躺在横出木板上,堪堪能伸直双腿,还留下不小位置。去外头给狐裘捡回来搭在二人身上,白九川钻进去,将人抱住,沉沉睡去。
待她呼吸变得平和清浅,怀中人却缓缓睁开眼。容渊侧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嘴角微微勾起。
表现得很好,妻主。
他的手在狐裘里头动了动,也摸上白九川的腰,身子侧过来,收紧,白九川被挪得更往里边一些。她已经熟悉了容渊的气息,容渊的触碰,极度劳累之下,被这样摆弄也不醒。
容渊的唇覆上她的唇,虽已被她见过真面目,还是要忍不住在她面前装作温婉,装作大度,这是他的本能。可他内心压抑着的涌动也需要发泄,就像二人在行房事时,她总以爲体贴地轻缓,却不知,容渊这幅从风月楼出来的身子,越是激烈,得到的愉悦才越多。
没关系。
从衣衫夹层里掏出被藏得很好的牛皮黄纸包,里头是他自己一点点累积材料,配成的药。这药药效短,闻之令人恍然入梦。
不懂这些东西,如何在教坊司那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药被扬撒在白九川鼻下。白九川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容渊啃上她的嘴唇。破了皮,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神智还不是十分清楚,已经知晓抱紧压在她身上的人。
容渊弯了弯眼眸,她心中荡漾,呼吸急促起来。急切地扒着身上人的衣裳,独特的冷香与甜蜜味道混合,一车旖旎。
过后,看着怀中被自己折腾地浑身青紫的容渊,白九川拿起他的手,轻轻啄吻,「对不住。」
不知爲何,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忍不住对这人发狂,那一阵脑袋空白如许,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只充斥着膨胀欲望,想将容渊揉进身体里,最后自己虽舒坦了,却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往往要缓两三天,才能缓得过来。
是常日里憋坏了罢。
他软软贴在他身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渐渐平复呼吸,餍足地半眯着眸子,「没关系。」他抬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容渊乐意。」
他这样说,白九川更加心疼,对他百依百顺,丝毫不晓得身边潜伏着如何恶劣腹黑的一株食人花,还以爲是自己感化了本已黑化的小白莲,美滋滋地体贴入微,费心周全。
浪迹江湖幷非长久之计,再加上容渊成了有身子的人,听闻京中女皇白九川肃清乱党,将野心勃勃太傅苏锦綉腰斩示众后,白九川携容渊悄摸又回到京都。
城外,容渊被留在马车里。白九川易容,孤身一人去见女皇,进宫是鬼鬼祟祟一身布衣,待到出来,已是御赐皇商,还特被赐了白姓,专管官盐这块大肥肉。对这个横空出世的佚名皇商有许多人不满,明里暗里使绊子,都被白九川用雷厉风行的手段一一绊回去,不但一回亏没吃,往往还能给这些人撕扯下一大块肉,吞进自己腹中。不消半年,她这总是戴着面具的佚名皇商在京中站稳脚跟。
京中认得白九川与容渊的太多,商路稳健后,二人砸下大笔银子,将堪比皇宫的豪宅建到了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的南宁。
容渊的肚子七个月了,已经很大,平时走路都累,白九川将手头公务一撇,专心在家中服侍待産的夫君。
「还疼?」
容渊靠在床头看书,不愿意搭理她,她坐在自己搬的凳子上,专心致志地给人揉.捏小腿肚子。这阵子容渊的脾气越发不好,白九川待容渊越发软和,於是在家中地位越发低下。
「容渊。」
容渊还不应声,白九川憋了好几月的气冒出来,浅浅淡淡的眸子扫过来,白九川看着他好容易被养出来的贵气与从容又不舍得再发火,想想昨儿也是自己折腾过了,眸光闪了闪,软声醋道:「还没出世呢,就不要孩子她娘了。」
容渊将书放下,一叹,「那样对孩子不好。」
白九川不悦看他肚子一眼,控诉道:「整整三个月了,就那一次。」
容渊的目光冷下来。
白九川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件事,急急表白心意道:「那人你也知道,可是你那不成器的妹妹自己想着送进我房里。」她左到容渊身边,温柔摸着他圆滚滚的肚子,「我可碰都没碰,吓得直接与你和好了。」
容渊月份大了之后,便不愿再与她行房事,她对这事倒不执着,只觉得有些吃他肚子里这块肉的醋,从来他都只最在乎她,突然这一变还有些猝不及防。丁点醋意越积越多,二人像模像样冷战不过三日,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皇座上那位竟投了个貌美公子在她床上来试探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又整两个月没吃到人。昨日软磨硬泡才将人拐到床上,说起来她这一世走的路也算可歌可泣,好好一个女皇混成这个模样。
快临盆时,容渊的身子开始变化,欲望一潮又一潮,加上有经验的稳头嘱咐,定要多行房事,腹中胎儿才会康健,産子时才会顺利,白九川乐颠颠整日扯着容渊在床上厮混。
一次,小白莲失神,而后哭泣着问她,这模样是否又怪异又难看,她才惊觉,男子怀子时按道理都会越变越丑,难怪小白莲与她相处总拿东西挡住脸,也不愿与她多做房事。
突然兴奋的白九川身体力行告诉他,她不但不会嫌弃他,还喜欢得紧。
容渊産女,産房外的白九川比里头的容渊望起来还要狼狈,发丝淩乱,嘴唇干裂,眼神焦急,不断来回走着,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府中上上下下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皱巴巴的女娃横空出世。
産房打开,白九川冲进去,看着床榻上水里捞出来一样的人顿时就红了眼眶,産夫满身血污异味,她一点也没嫌弃,将他抱在怀里,那皱巴巴还在叫唤的红孩儿被母亲冷落,嗷呜一声叫出来也没改变什么,反而是虚弱到极点的容渊,顾得上与白九川说的第一句话,你将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白九川失宠了。
从此与白缘进行了长达一辈子的争宠之路。
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躺在摇椅上,将仍然显得年轻的人抱在怀里,清风拂过,白九川轻轻道:「这么多年,你竟没怎么变模样。」
怀里人已经气若游丝,明艶的眸子半合,没有说话。他施秘法延缓衰老,看起来还是四十岁的模样,内里却早已消耗殆尽,苍老成八十岁。而这借来的二十载,他幷不亏,即使,六十岁就要离开白九川。
「我舍不得你。」
他忽然道。
白九川低头,同这些年一样,笑着摸一摸他的眸子,软道:「放心。我晓得你怕,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得了想要的保证,容渊带着笑合上眸子。白九川抿紧唇。有一滴未落的泪从容渊眼中落下,打到衣上,晕开一片。
她探头,吻了吻容渊的额头,也躺回去,合上眼睛。
容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