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在御书房外跪了许久,才见皇上领着平清王华迤、淩郡王华逊二人出来。
「谢爱卿可是来请罪的?」科场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多少人指望靠科举跃入龙门,如今考场出错,失了天下读书人的心,皇帝脸上乌云一片,目光深沉地看向谢蕴身后的两个箱子。
「臣有罪,罪在教子不严。还请皇上看过犬子的文章再说。」谢蕴双手将谢弘宗的文章奉上。
平清王去接,看了一眼,先不明所以,待看见那行小字,便讶异道:「父皇,大事不妙。」
皇帝接过那文章,匆匆扫了眼,最后目光也落在谢弘宗题下的那行小字上,「谢爱卿家五公子何在?」
「……臣一时莽撞,失手打死了他。」谢蕴惭愧不已。
「……」平清王、淩郡王双双看过去,心道他们父皇还不算太严厉。
「据爱卿所见,多久,令公子能做出这文章?看来,考场上几份雷同试卷,多半是参考令公子这篇才华横溢的文章所作。」皇帝又问。
谢蕴忙道:「这是搜出来的三篇底稿,皇上手上那一篇,已经趋於成型。如此看来,犬子昼夜不眠一日,才能做出这文章。但贱内对犬子溺爱得很,放了大丫头在他房里,大丫头看着,犬子断然没有机会彻夜不眠。如此,就当是皇上封存题目前一天做下的文章。」
「……朕封存题目前一个时辰才将心中所想写出。」皇帝嘴角噙着冷笑。
谢蕴身子一歪,「巧合」二字跃上心头,又自己将这话否决,跪下道:「皇上……臣虽知道此事荒谬,但皇上细想,犬子无才无德,若是巧合,谁会去背诵他的文章,想来断然没有巧合一说,必是有人鼓吹这文章是今科试题。鼓吹之人,又是如何知道题目的?」
平清王道:「谢尚书在暗指,有人窥伺父皇一举一动,借此推测出父皇今年拟定的题目?」
淩郡王道:「父皇,先去找几个老人来看一看这墨蹟,先确定谢尚书所言非虚,再做他论。」
谢蕴心里松了一口气,机不可失地告状道:「陛下,平安湖卧佛几百年就在那边,知道的人多就罢了。神龟浮游不定,灵芝长在空山幽谷,二者双双被人发现,未免太蹊跷了一些。」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爱卿慎言。」皇帝交握着手,心里也不免疑虑重重,他自信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科举题目早在两个月前他便在心里定下,只是一直不曾用笔墨记下,如何会有人知道题目?
「父皇,温家延棋说他在靖王府偷偷听到理亲王府的戏子雪艳,也便是谢弘宗题字相赠之人,哄着谢弘宗背着人做文章。且那戏子据说才气十分高,这又是蹊跷之处,试问戏子无人教导,又是烟花之地出身,识字已经了不得,哪里来的才气?」平清王道。
淩郡王拿起谢弘宗被人批改过的文章,闻了闻,躬身上前两步,「儿臣斗胆请父皇闻一闻。」
皇帝闭上眼睛,闻到一股子香气,便笑了:「脂粉气,好一个戏子!竟然这般高才!令理亲王带那戏子速速进宫。」
「是。」平清王挥了挥手,叫人快去传话。
谢蕴思量一番,暗道总之今次罪名少不得要他顶,对外说外力乱神一事安能服众?既然如此,不如破罐子破摔,将以往之事都抖出来,若能赶在太后大寿前自己盛宠之时提出,待皇帝开恩,日后便不必再怕人提起,想罢,磕头道:「臣因那戏子与犬子十分亲昵,着人查看,这戏子原是梁溪穆家人,他父亲是安南伯的义子。」
平清王笑道:「既然是安南伯义子,就是安南伯的干孙子,怎会沦落为娈童?」
谢蕴磕头道:「回王爷,臣也一头雾水,这是另一桩蹊跷。不如请安南伯来,一同说个清楚明白?」
皇帝点了点头。
不一时,几个精通品鉴文墨的老人过来,几人将谢弘宗的文章看了又看,纷纷对皇帝道:「皇上,这文章绝非近日所作,起码放了一月有余。」
「父皇?」平清王不由地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心道这事实在太奇怪了,「谢尚书断然没有教唆儿子写下这文章又害了他性命,弄出这桩悬案的道理。」
皇帝知道平清王的言下之意,袖着手闭着眼睛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宫里人来传旨令理亲王带着雪艳进宫,理亲王立时慌了手脚,他虽有煽风点火,但跟外人一样认为是谢蕴粗心大意泄露题目,原本正隔岸观火,冷不丁听说谢蕴进宫后,皇帝便要见他,不由地迁怒道雪艳身上:「定是谢蕴告诉父皇是你教唆谢家小子泄露题目。」
雪艳也没料到错漏在哪里,但他比理亲王心平气和的很,不管怎样,为给读书人一个交代,谢家都得不了好,「王爷莫急,王爷细想,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会将罪名推到雪艳身上?」眸子微动,暗下决心进宫之后随机应变,千万要留在皇帝身边。皇帝那么多儿子,最后帝得了江山的是最小的儿子,可见皇帝心里,是不肯将皇位交出,即便皇位给的是他的儿子。
理亲王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在父皇面前乱说,攀扯我一句……」
「王爷放心,雪艳,定不会如此。」薛燕卿低垂了头,虽略有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