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阮向远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没人知道为什么。
阮向远也懒得解释。
只是阮向远没想到的是,为什么连蠢主人都坐不住了。
面对红发男人的诡异催促,他浅浅皱眉:「这是三号楼的事,你就不要——」
「等莱恩坐上王权者的位置,你就永远没机会了。」红发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突兀地打断了阮向远的话,他抬起头深深地望进黑发年轻人的那双瞳眸之中,「你跟他不一样。」
唇角卷起,笑意却没到达眼底,阮向远动了动脑袋,忽然慢吞吞道:「你很了解莱恩?……我觉得最近似乎很多人在暗示我你跟他关系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只是提醒你,」雷切蹙眉,「你一副刺蝟似的德行是什么毛病?」
阮向远冷哼一声,低下头自己蹂躏自己盘中的食物,一副打死也不合作坚决不肯说自己为什么停下来的节奏。
雷切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从黑发年轻人手中抢过他的餐具,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叠报纸从天而降,扔在两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雷切微微一愣,有些暴躁地将抢过来的餐具随手扔进自己的餐盘里,他掀了掀眼皮,看着三号楼的狱警黑着脸,抱臂站在他们的餐桌边上。
阮向远抬起头,看见狱警的时候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雷伊斯,早。」
「早什么早,」狱警大人非常不给面子地说,「看了今天的报纸没?——」
一边说着,狱警完全无视了坐在餐桌对面的红发男人猛然阴沉下来的脸,自顾自地紧紧贴着阮向远坐下来——甚至还想伸手去抱阮向远的腰,周围犯人看得心头一颤抖,又是羡慕又是紧张,在黑发年轻人头也不抬地拍开他的爪子的时候,入戏太深的众人又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因为除了雷伊斯,谁都能看见雷切脸上的不悦。
要是那爪子就这么抓下去了,他们怀疑二号楼的王权者会当场把餐桌整个儿掀到狱警那张可爱的脸上去。
阮向远推开雷伊斯死劲儿往他边上凑的脸,自己掀开报纸飞快地扫了一眼,他几乎是不怎么费力地就找到了雷伊斯让他看的内容,随即,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之后,缓慢地垂下,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雷切蹙眉,不由分说地将保持从黑发年轻人手中抽走,抖开——
湛蓝色的目光一顿,随即停留在了报纸头版头条的左上角,一张黑白的照片之上,照片上的少年笑得很灿烂,是个漂亮的年轻人,虽然在雷切的印象中,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脸上挂着麻木的笑容依靠在MT的怀里。
今天是汤姆的葬礼。
「拖了很长时间,」阮向远伸出手,戳了戳报纸,「为什么?」
「因为从外面申请到绝翅馆认领屍体,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雷切微微抿唇,脸上却没有多少情绪,他甚至有些冷漠地回答,「他们应该是刚刚才把这个小孩的屍体认领回去吧。」
「喏,这家伙说的没错。」雷伊斯撑着下巴,堂而皇之地对雷切用「这家伙」的称呼,在旁边火上浇油,「伊莱的报告也写得很慢,拖来拖去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还好绝翅馆这边的天气比较寒冷,否则以这个小鬼的父母来带走他的时候脸上都能看见屍斑的程度,要是普通气温指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阮向远半瞌着眼,什么也没说。
雷切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微微蹙眉,正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
「——也有可能是汤姆的父母单纯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子太丢人了,努力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瞒不住了猜公布於世。」
充满讽刺腔调的话语横空插入三人的对话中去。
红发男人眼中的光猛然暗沉,在指尖即将碰到黑发年轻人的下颚之时,收了回去,他转过头,淡淡地看着站在他们餐桌旁边的金发少年,此时此刻,金发碧眼少年笑得很开心,就好像此时此刻报纸上说的那个人的死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毕竟绝翅馆在外界的评价可是最正规、最高级的监狱,」米拉笑眯眯地说,「一个年轻漂亮的孩子死在绝翅馆里,无论如何都让人浮想联翩吧……唔,人们说不定会想像,他是为什么死的,难道是因为在监狱里抢男人什么的?」
一番话,说得连雷伊斯的脸色都变得稍稍有些不好看——对於这个二楼来的人,作为三号楼的狱警,他一向不怎么待见米拉。
「喂,阮向远,你不是很同情他的吗?那个汤姆。」
毫无预兆地,米拉忽然叫了黑发年轻人的名字,并且弯下腰,隔着半个桌子的距离,凑近阮向远——
没有人注意到,当他这么做的时候,餐桌边上最先有反应的不是被叫到名字的黑发年轻人,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的红发男人,他原本安静放在桌面上的修长指尖,毫无征兆的轻轻挪动了一下。
雷切缓慢地掀起眼皮,湛蓝的瞳眸中,缓缓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太过於熟悉男人的情绪,当周围的空气忽然像是被猛然抽掉变得充满了压迫,米拉略微有些不安地抬起眼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莱恩,后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咬了咬牙,米拉只能假装自己没有感觉到雷切的情绪变化,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灿烂,他凑近阮向远,手甚至搭上了黑发年轻人的肩:「喂,小狗,问你话呢,当时你就跟汤姆关系挺好的,是因为弱者对於弱者的同情么?」
少年的称呼让阮向远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跳。
与此同时,越过米拉,雷伊斯动了动,当他跟坐在对面的湛蓝色瞳眸对视上的时候,狱警扔给了红发男人一个嘲讽的笑容。
「——喂,米拉,你吃多了滚一边自己吐去啊,」下一秒,狱警站了起来,他啪地一下将米拉的手从阮向远的肩上拍走,雷伊斯满脸暴风雨欲来,压了压狱警帽子的帽檐,连说话的语气都失去了平日里的蹦躂,「少在这里恶心人……」
「我跟他说话,」米拉斜睨狱警,「关你什么——」
米拉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脸被团成一团的报纸重重砸中——不疼,却是发出了「啪」地一声,异常响亮,金发少年甚至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肩被一双手狠狠地摁住往下压,紧接着,有什么人,用膝盖重重地顶压在他的胃部——
轰隆一声,伴随着桌子和椅子被撞到的声音,米拉和压在他身上的人双双倒进桌椅的一片狼借之中——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米拉。」
嗓音低沉而缓慢,冰冷的腔调让周围的犯人陷入瞬间的怔愣——在这一刻,他们非常难以将说话的人和平日里冲他们微微傻笑的黑发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然而,当黑发年轻人看也不看地拎起距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对准米拉的脸狠狠砸下去的时候,伴随着金发少年的痛呼,和飞溅的血液,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米拉是三号楼二十一层的人。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象征着……
一场即刻爆发的楼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