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亲王油滑了一辈子,人人都因他辈分高、资历深对他敬重有佳,何曾被这般当众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贤亲王脑子里全乱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皇帝就是天,皇家就是天的脸面,天子会犯错吗?

不,绝不会!

即便有错,也是下面人的错。

他看向四周,近乎癫狂,“开胜负成败,都看着一遭了。

“陛下有旨,谢钰擅自离京,责令即刻返家闭门思过……还有那位姑娘,随我进宫吧。”

“且慢!”谢钰拦住走上来的皇城军,对王中道,“她有伤在身,要先治伤才能面圣!”

王中对此早有准备,面不改色道:“世子爷,宫中太医多得是,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谢钰还想再说,雁铮却抢道:“没事的。”

若皇帝真想杀她,直接按个谋反的罪名就能就地斩杀了,别说谢钰,就算宁德长公主抱着他的腿哭瞎了也没用。

现在还想让自己进宫,那就是有转机。

见谢钰还不放人,王中也有些无奈,上前低声耳语道:“我的爷,您就消停些吧,陛下也难。”

雁铮对谢钰笑了笑,“你先回家治伤,别让家里人担心。”

裴戎纵马上前,高声喝道:“儿郎们,押送雁家军后人雁铮入宫面圣!”

名为押送,实为护卫,竟不必皇城军动手,浩浩荡荡堂而皇之往皇城去了。

王中和皇城军首领对视一眼,都对这位功勳卓着的老将军无可奈何。

罢了,陛下都没法子,咱们干脆什么都甭说了。

他老人家愿意送就送,谁愿意赶在这档口捋虎须呢?

让雁铮惊讶的是,入宫后,自己先见到的竟然真的是太医。

原本只有三分的把握顿时升到六分。

她对当今的评价也翻了几番。

亲爹的庙都被炸了,这都能忍,可见着实有胸襟。

太医看了伤口,又取了箭头,还帮忙简单缝合了下,又开了药,雁铮毫不犹豫地喝了。

到了这一步,她就不信皇帝会费事扒拉将自己弄到宫里来杀,不吃白不吃。

她失血过多,本就晕眩,刚才在城门口慷慨激昂,伤口又崩开,这会儿那股劲儿一过,疼痛和疲倦便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药里应该有助眠的东西,雁铮只趴了会儿就觉得睡意汹涌,几息之后,竟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

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能做更多,总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睡吧,什么都不用管了……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