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状况差的人对外部声音大多极其敏感,甚至是茶杯磕碰桌面的细微动静,也会心跳加速。

而刘善此刻本就像被悬在蛛丝上,神情恍惚间听那惊堂木,犹如惊雷炸裂,又被宋推官连珠炮似的一串逼问,心口突突直跳,身体猛地哆嗦起来。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再问你,那高发的屍体现在何处?还不从实招来!”

宋推官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

其实真要说起来,眼下的局面距离人证物证差了十万八千里,宋推官有此举动,也是放手一搏。

若诈成了,真相大白。

若失败,经过重重考验的刘善很可能要被无罪释放。

所幸,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胜利的天平朝正义倾斜。

又一次惊堂木炸响后,身心皆已是强弩之末的刘善崩溃,脊梁骨像春日的积雪一样迅速垮塌,瞬间瘫软在地。

倒下去的时候,他身上的镣铐相互碰撞,连带金属特有的冷意不断刺激着,他终於招了。

“我招,我招,是我杀的,是我杀的,让我睡吧,求求了,让我睡一觉吧……我什么都招……”

他甚至没有仔细看那块包袱皮,只是听到周独眼三个字,就倒了。

宋推官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让他交代作案过程,又签字画押。

看着墨迹未干的供词,宋推官先让人送去给涂爻过目,自己则趁热打铁,带人押送刘善出城指认埋屍之地。

他不敢赌,万一真让刘善睡饱了喝足了,胆量养回来,回头不认帐了怎么办?

刘善这会儿都走不了了,宋推官就让人弄了辆车拉着,出门时碰见马冰也要出去。

“招了?!”一看这个阵仗,马冰就惊喜道。

前后折腾了小一个月,整个衙门上下都累得够呛。

关键是心累。

案子一天不破,胸口的石头一天去不了,谁都没心思敞开了说笑。

宋推官缓缓吐了口气,努力抑制着喜意谨慎道:“差不离吧。对了,子质呢?”

宋推官虽性格火爆,但涉及到办案的事情素来严谨。

这会儿能说出“差不离”三个字,估计就是十拿九稳了。

马冰道:“我也没瞧见,听说高老六那边的小黄来了趟,我担心义诊摊子那边有什么事,正打算过去瞧瞧。您有什么吩咐?”

宋推官摆摆手,“没事儿,就是顺口问一句。”

见惯了这俩小年轻同出同进,冷不丁只看见一个,还有些不习惯。

话说这小侯爷到底行不行啊?

既然看中了姑娘那就赶紧拿下啊,磨磨唧唧不像个男子汉……可别沾染权贵子弟的那些坏习气,只是吊人家姑娘胃口吧?

宋推官胡思乱想间,刘善已经被丢上车,他向马冰颔首示意,也翻身上马,领人往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