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有多少年没听过了?
裴安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她看了又看,眼眶一点点泛红,伸着手,想碰又不敢碰,声音发颤道:“长大了,长大了,铮铮长大了……”
那个记忆中的小丫头雁铮,平安长大了。
看着他们相认,裴戎也是万千感慨。
当年他们老哥儿俩还玩笑,说若生一男一女,便亲上加亲做儿女亲家,谁承想生是生了,可惜年岁差太多,只好做兄妹。
不过到底家里有两个小子,裴戎早年便开始留意人家的小姑娘,见个好的就想拉来做儿媳妇。
哪怕如今过去这么多年,老毛病也没改。
之前在马球场“头回”见马冰,他顿时旧病复发,觉得“哎这小娘子真好啊,合该拉来做个儿媳妇”。
可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什么儿媳妇,他两个崽子多少年前都当爹了!
后来还是在一干侄子外甥里划拉了一大圈,才算找出个差不多的来。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尚未实施,却又成了亲人……
如今裴家在京中的人都到齐了,裴戎便叫开席,众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大家最好奇的就是马冰当年究竟是怎么死里逃生,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敌军举剑时,乳母便转身将我护在怀中,又留出一段空档,那剑虽穿透了她的身体,却并未彻底刺穿我。”说这些的时候,马冰胸口的伤疤隐隐刺痛。
她知道自己的伤早就好了的,只是当年的经历太过残忍,不光头脑记住,身体也记住,每次回忆,都会痛。
“早年母亲身边的一个亲卫受伤,跟当地一位医女成亲后便退了。后来他们听说边关告急,连夜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只从死人堆里救下我。”
马冰神色黯然道。
若非他们赶来,自己纵然没有受致命伤,也会因血流干而死。
“不晚不晚!”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心疼道。
这就是恩人呐!也是忠心。
其实就他们夫妻二人,便是去了又如何?
可还是去了,没有一点犹豫。
若非他们冒死赶去,雁家连这点骨血都留不下!
可惜如今也去世了。
回头一定叫人做上好的牌位,好生供起来。
马冰深深吸了口气,平复激荡的心情,继续道:“因怕敌军卷土重来,他们不敢逗留,又怕有人想对雁家后人赶尽杀绝,便在府中放了一把火……”
当时城门告急,房舍损毁,她的父母便将附近孩童都集中到家里,集中保护。
可没想到,打到最后,援军冲冲未到,连侯府也沦陷了。
等裴戎赶到时,雁雄和马秋狄夫妇双双战死,亲兵也十不存一,而侯府被烧得一干二净,里面上百具大小屍骨无法辨认,所有人便都以为雁家四口无一生还。
连裴戎都这样以为,天下便再也没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