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入了衙门,吃了公家饭,人家不光管吃管住,还给衣裳穿,外头的人也都高看一眼,只要不犯大错,一辈子也算有指望了。
小猪吃得头也不抬,半晌才扬起沾满饭粒的脸茫然道:“可是爹,您不老说离衙门的人远点儿,都不是善茬子么?”
他的声音不小,这话一出,整片区域都是一静,无数衙役齐刷刷望过来,眯起眼睛打量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跑到家里挑衅。
阿德吧嗒吧嗒嚼饭,啧啧。
猪肉张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转着圈的赔不是,又抬手糊了儿子一个脑瓜子,“闭嘴!”
就是不是善茬子才好!
况且那是对外人说的,只要你自己当了衙役,哪怕上天呢,也是好的。
不多时,众人吃完了饭,阿德又带着那爷俩回来,二话不说先跑去掀锅盖,也学元培嘶溜溜夹了一个酱肉实心馒头吃。
没办法,馋得慌,才刚在大厨房只胡乱填了个半饱,特地留了肚皮回来吃的。
盛夏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在外面没多会儿就被晒得流油,众人轮班各自略歇了晌,待日头稍稍西斜,这才往张於村去了。
日头虽过了正中,但地上热气不减,扭曲着视线,热烘烘往脸上拍,简直跟掉进蒸笼里似的。
一行人不敢在路上多停留,都沿着路边树荫一路狂奔。
猪肉张来时套的驴车,恐怕那毛驴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先时还“昂~航~昂
~航~”叫几声,到了后面,就只顾张大鼻孔嘴巴喘气了。
有地的人都下地去了,留在家里的老少鲜有出门逛的,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
但农户人家大多养狗,谢钰等人不欲张扬,没有贸然进村。
於屠户住在靠村口的位置,而每天入夜后必然要从外面那条种了榆钱树的小道经过才能上山,一行人就去树丛里蹲守。
给树荫一遮,倒也不那么热了。
因怕走漏风声,谢钰没让小猪回家。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正是玩心重的,且现在跟大家混熟了,只觉得出来玩,抓坏人,十分兴奋,也不吵着要家去。
奈何人小,耐力差,折腾了这一路,已经筋疲力尽,正躺下树荫底下没心没肺睡得烂熟。
猪肉张跟一群衙役蹲在一处,简直浑身不自在。
谢钰见了,便有一搭没一搭问些乡间过活的话,比如这里种些什么庄稼?收成如何?平时做些什么?可曾送家里的孩子读书等等。
猪肉张一开始还紧张,后面说得多了,倒也慢慢平静下来。
又过了约莫一个来时辰,天终於渐渐抆黑。
小猪也醒了,揉着眼睛问:“要抓坏人了吗?”
猪肉张抿了抿嘴,“那是你老子的师父!”
小猪不高兴,“可他总打你!师父也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