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岁月不饶人啊。

为人父母的,自然希望孩子能早一日自立,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却又难免觉得怅然若失。

旁边的谢显轻轻拉住她的手,笑道:“咱们一同老去,也就不怕了。”

他没有说什么“公主青春永驻”之类的骗人的鬼话,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真话,最叫人舒心。

谢钰看着自家父母,那份陌生又甜蜜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

从小他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夫妻徒有其名,却偏偏遇到这样的父母,那般纯粹又炽热的情感,令他本能地向往。

他曾对双亲说过,除非果然遇到心仪的女子,否则此生不娶。

外人总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一时戏言,就连舅舅也未曾放在心上,不过一笑置之。

但宁德长公主和谢显却很认真,甚至亲自入宫请了旨意,允许谢钰自行婚配。

当时宁德长公主对他们爷俩是这么说的:“以如今咱们的荣光,何须什么高门大户、门当户对锦上添花?拉拢那许多有权有势的姻亲作甚,谋朝篡位吗?”

与其让宫里宫外都不痛快,倒不如遂了儿子的心愿,痛痛快快活一遭,也不枉此生。

“好吧,”宁德长公主拉着自家驸马的手,丝毫不避讳面前的儿子,“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

“一些?”谢钰不解。

说都说了,为何藏一半?

宁德长公主笑而不语,谢显笑着接道:“你既宣称自己是大人,总要出点力吧?我同你母亲起个头,剩下的,自己查去吧。”

谢钰:“……”

这真是亲爹?

宁德长公主拍了拍驸马的手,伸手虚虚指了指儿子的胸口,“因为人都有私心,任何话一旦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就不再是事实,况且……有的话,以我的立场,实在不便宣之於口。”

不便宣之於口……

谢钰一凌,莫非此事关乎皇室辛秘?

宁德长公主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幽幽道:“先帝在时正逢天下大乱,边境战火频燃,若说大事,哪一年没有五七件?可你若问凉州,那期间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也不过一战而已。”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悠远,视线越过幔帐,飞过墙头,似乎已经穿透看不见的虚空,望向遥远的过去。

“当年扶风城破,大将军雁雄奉命夺城,一战成名,封武威侯。后来,武威伯向北推动战线,驻守凉州城,这一守就是九年。

天武二十一年,北方月氏犯边,武威伯率众抵抗,连续数次击退入侵,震惊朝野,民间无数人为他立生祠……

天武二十四年,月氏新单於突然联合八部卷土重来,武威伯奋力杀敌,一打就是两三年,奈何多线作战伤亡惨重,不得不向朝廷请求援军……”

说到这里,宁德长公主忽然停住了。

谢钰不由得追问:“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