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福本人平时也鲜少进山,对道路并不熟悉,若论速度,远远赶不上训练有素的禁军和衙役。

山中林木繁茂,骑马反而会慢。众人便先在山脚下栓了马,徒步进山。

果然进山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被宋福遗弃的骡子,看来他也意识到山地中骑骡子的累赘了。

骡子不晓世事,只觉得小主人忽然牵着自己出来吃新鲜草料甚是欢喜,美滋滋低头啃得欢,尾巴一甩一甩的。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马冰就听到西北方向传来两声急促的竹哨。

各处行伍都有类似的传递消息的方式,有的是响箭,有的是竹哨,可以无视地形和环境,在最短时间内互通讯息。

马冰赶过去时,就见一个穿着黑衫的青年被反剪胳膊按在地上,旁边还有人喝问:“是宋福不是?”

那人一开始还不想承认,可眼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骨头都软了,只得哆嗦着认了。

衙役又问:“认识老六吗?为何杀他?”

寻常百姓距离命案太过遥远,总喜欢想太多,以为那些手里犯了人命官司的必然是穷凶极恶之徒,衙役们抓捕时必然闹得惊天动地,即便押回衙门,也一定要负隅顽抗死不认帐。

但实际上,除非天生坏种的杀人狂魔,九成以上的凶手杀人后自己先就怕了,听到“衙门”两个字都要打哆嗦的,再一看到官服,很难生出反抗之心。

宋福也是如此。

原本他还心存侥幸,可现在听衙役这样问,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他逼我,是他逼我……”

因是命案,开封府尹涂爻亲自出面审理,马冰光明正大混在人堆儿里听。

经衙役往张大户家取证,又与宋福核对了得知,他并非自己跌伤,而是被主人家打的。

宋福虽不是张家的家生子,但很知道吃苦,去到张家后,很快混成小少爷的贴身小厮。那日张家的小姐和弟弟外出游玩,归来后去城中酒楼用饭,谁知下车时被一伙泼皮瞧见,肆意调笑。

张小姐又羞又气,指着骂了两句。

那伙泼皮非但不退,反而越发觉得有趣,老六自诩会讨女人欢心,更上前揶揄,吓得张家小姐少爷哇哇大哭,饭也没吃,回去就病了。

张老爷和太太怒极,将那日跟着的人打的打,卖的卖,宋福跟着遭殃,打完板子后也被撵了家去。

宋福本也是个气性人,如何能甘心?总想着出了这口气,奈何老六等人总是成群结队,叫他无从下手。

“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那日我又跟着他,听他说要闯野坟场,当心就心动了。”宋福咬牙切齿道。

涂爻问:“所以你就尾随,然后杀了他?”

“不!”宋福涨红了脸,“我,我初时没想杀他,可那厮竟一点不知悔改,还……”

当时他只想着打一顿出气,也叫他尝尝断腿的苦,但没想到老六压根儿没认出他来!听他说了缘由后还笑道:“那是你主子狠毒,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