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徐府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知道徐茂才夫妇素日何等高傲,今日却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敬畏,绝不会仅仅因为他是开封府的官差的关系。
那大汉生得粗糙,可行动着实麻利,不多时就带着几包草药回来。
马冰熟门熟路去徐府的药房找出药臼捣烂,取出纱布抹了,又将纱布仔细折叠成细长条,朝着谢钰去了。
刺鼻的酸苦味逼近,谢钰本能地撇开脸,然而下一刻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掰了回去,“别动。”
马冰把裹满药膏的纱布盖在他眼睛上,将长出来的纱布在脑后打了个结。
还是个漂亮的蝴蝶结呢。
谢钰被药味熏得脸都绿了,露在外面的眉头皱成死疙瘩。
马冰看得越发有趣。
虽是初次见面,但一个人出身如何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这位大人的来历恐怕不浅。
又是这样的年纪,竟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真是难得。
“若只把好的那只眼睛露在外面乱转,时候久了容易眼花,忍忍吧。”年轻的大夫这样说。
几息之后,谢钰便觉双目之上一片清凉,禁不住惬意地吐了口气。
这大夫虽有见钱眼开之嫌,医术倒还过得去。
徐茂才夫妇这才战战兢兢上前请罪。
谢钰此时虽看不见,却也能猜到,嗤笑道:“你们怕我因此恼羞成怒,借机报复,落井下石?”
夫妇二人不敢回答,可两张脸上都是这么写的。
谢钰身后的大汉冷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钰能年纪轻轻任此要职,固然有好出身的缘故,但陛下却也不是傻子,若果然惯好徇私枉法,便是宁德长公主哭瞎也求不来。
徐茂才的嘴唇蠕动着,还想再说什么,可谢钰却已不想再听。
“霍平,元培,回开封府。”
那大汉和元培应了声,也不去扶他,一左一右往外走去。
马冰注意到这两人的脚步明显比方才重了些,而谢钰的耳尖微微动了动,落后两步,竟稳稳当当跟了上去。
因这一插曲,一行人离开宁安州时,城门都开了。
众人原本还顾及到队伍中多了女子而放慢速度,谁知马冰的骑术甚好,便放心纵马狂奔起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拖后腿的另有其人:
“我,我……”
徐茂才两腿战战,几乎站立不稳,苍白的脸上泛着潮红,累的,也是臊的。
众人的目光中充满鄙夷:
君子六艺中可是有骑术的!
徐茂才羞愤欲死。
他为官多年,早就习惯了享受,出入车轿随行,哪里还记得上回骑马是什么时候,骑术难免生疏。
今天骤然疾行狂奔,他竟记不得要领,几个时辰下来,两侧大腿里子都磨烂了,从裤子里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