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辉本来也吵着想去,不过被刘珍珠用点心诱惑了一下,小没良心的立马就投奔自家伯娘的怀抱去了。
出了门直接往村边去,虽然今儿下雨,可地里还挺热闹的,大约这雨是从后半夜开始下的,不是很大,正好湿了地,旱了大半年,这雨都积不了水坑。
「林大爷,出门走走啊?」扛着锄头十指耙等农具的人,笑呵呵的从一边走过,还要放慢脚步和林老太爷打招呼:「这下着雨呢,您慢点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老头子腿脚利索着呢。」老爷子也呵呵的笑,摆摆手示意那人先走:「你地里忙,就赶紧去吧,这雨下的正好,早些播种了,明年也早些能收。」
「哎,那我就先走了,林大爷回头见啊。」笑着点了头,继续匆匆忙忙的往前赶。有那不着急的,前段时间已经打理好田地的,就慢悠悠的和老爷子并肩走:「君安这是去府城几天了?」
「有小半个月了。」老爷子算算日子,笑着回道:「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这考试不过是三五天的功夫,明儿是头一天,再有个六七天吧。」
「那可好,君安定是能高中的,之前听镇上的张秀才说,这次考中了,要是还考个第一,那就是案首?」笑呵呵的问。
老爷子笑呵呵的点头:「是叫案首,不过,估摸着悬,好多人呢,你想想,十里八乡的,光是咱们怀县,就去了好几百,这怀庆府,那可是十二个县城呢,再者说了,府城的条件可比咱们怀县的好多了,我啊,只求他们能考中。」
「那是肯定能,老先生学富五车,教出来的学生也肯定不差。」大约是骄傲自己能说个文绉绉的词了,那人说完很是自得的笑了几声,又忙说道:「林大爷,我先走了啊,虽然前些日子已经播种了,但还得看看,还有几亩地种了别的呢。」
「去吧去吧。」林老太爷笑着摆手,村子里的路虽然不是那种青石板路,但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林秀贞窘了一下,实在是记忆太深刻了,自己还没想起来下一句呢,就已经自动给接上去了。
这泥土路,走的人多了,也就踩得瓷实了,偶尔有不平整的地方,谁去地里干活儿,就顺手铲两铁钎给整平了,所以一路走来,鞋也不怎么脏。
林秀贞还有心情到路边去摘两朵花,这段时间菊花开的正好,路边偶尔黄的白的小花朵,就算是被雨滴打的左右摇摆,也照样开的灿烂。
走的累了,就到村口的草棚里歇会儿,就是农忙时候,草棚里也是有人当值的。正好林秀贞还都认识,一个是张嘉楠的爹,一个是隔壁的杏花爹。
「老爷子快坐,有热水,您喝口?」高大力忙搓着手站起身,小炉子是他打家里拎过来的,今儿天冷,中午不想回去了,就拎了小炉子过来,中午能热热饭菜什么的。
老爷子笑眯眯的在草墩儿上坐下:「地里的活儿都忙完了?」
「忙完了,前几天大牛回来帮着,都弄利索了,我运气好,这刚弄完就下雨了,明年啊,一定有个好收成。」高大力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这旱了大半年,他们这地里刨食的,可都是老天爷赏饭吃,这雨一下来,下半年就有奔头了。
「林大爷,之前县里不说是要挖沟渠吗?明年啥时候挖?县里是个啥整法?」嘉楠爹也凑过来,笼着袖子问道。
老爷子端着碗抿了一口水:「明年开春了之后弄,那时候地里没多少活儿,正好可以抽出人手来,银钱说是衙门出四成,县里的人给咱们摊三成,咱们自己摊三成,不过,从定河到咱们村,中间还要经过小屯村,保富村,还有青山镇,所以这银钱不光是咱们掏,得先画了线路出来,沿路多少村庄,就摊多少份儿。」
这事儿是林仲修去县里谈的,所以老爷子知道的非常清楚:「县里说是按田地算,谁家的田多,谁家给的钱就多。我私下里算了算,这沟渠至少了得三米宽,五米深,应该是一亩地半钱银子。」
高大力低着头算了半天:「我家是十亩地,到时候就是半两银子?」
「最多了是一钱银子。」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半两银子不算太多,到时候挖沟渠肯定是得需要人手,这一天三十个铜板吧,那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挣回来了。」
「到时候要征徭役不?」嘉楠爹忙问道。
老爷子摇摇头:「征徭役的话,那大约就是一亩地十来个铜板了。」
高大力和嘉楠爹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那就不算是太多,家里还是拿的出来的。这事情啊,还多亏了林二哥,要不是他替咱们奔波,怕是这沟渠就修不下来。」
「林大爷……」嘉楠爹有些犹豫。
老太爷伸手摸摸胡子:「有话就说吧,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听的吗?」
「那什么,这次大旱,不是说,定河的水也干了吗?要是挖了沟渠,下次大旱,定河要还是没水,这沟渠不就用不上了吗?」嘉楠爹冲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要是没遇上大旱,那沟渠不就更用不上了吗?到时候不仅是对村子没好处,指不定还要出点儿事儿,村子里的孩子们万一要是到这沟渠边上玩耍什么的……」
「有备无患。」老爷子沉吟了一下说道:「怕是村子里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嘉楠爹点点头:「前儿我就听田大壮这么问了,今儿厚着脸皮问问林大爷,若是搞不好,怕是这修沟渠的时候,会给林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说白了,就是林家出力不讨好。有那心思龌龊的,就该想林家从这事情里,能弄出来多少银子了。
老太爷笑道:「多谢你提醒,回头我找里长说说,让里长将村里的人召集起来说说,好处坏处,咱们明明白白的摊出来讲,总有人是能明白的。」
总不能因为怕有人说坏话,就永远万事不出头吧?孙女儿之前老说一句话,不被嫉妒是庸才,这话说的就很有道理,既然想出人头地,在村子里有好名声,希望建立起林家的名望来,那就不能怕事儿,事事缩在后面,那不管林家出多少个大官儿,有多少的银钱,那在田家庄都扎不稳根。
嘉楠爹笑道:「林大爷有了主意就行,我不过是白提两句。我家嘉楠那小子,还要多谢林大爷教导呢,若非是林大爷,怕是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地里刨食的,他能出人头地,我张家也算是熬出头了。这一切,都多亏了您老人家了。」
「那是嘉楠自己用功读书了。」老爷子对学堂里的几个弟子还是很满意的,赞了一番,又安抚嘉楠爹:「你放心吧,嘉楠的功课踏实的很,这次若是没有意外,也不会出问题的。」
「真的?」嘉楠爹喜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太爷忙摆手:「都还没定下来,只要嘉楠和往日里一样,正常发挥,不出差错,那就没问题了。」
嘉楠爹忙点头,没有定论,就不敢太张扬了。
高大力有些羡慕的看嘉楠爹:「你家赶上好时候了,要是大牛能小几岁,我也将孩子送过去,让林大爷指点几年,指不定我家也能改换门庭了。」
「那有什么,大牛不行,你不还有孙子的吗?大牛媳妇不是快进门了吗?到时候你早些将孙子送到林大爷那儿,到时候肯定比我家小子更出息。」
「说起你那儿媳妇,听说家里兄弟也是念书的?」
「嗯,不过比不得嘉楠,你家嘉楠才十几岁,这就要中秀才了,他那都十七八了,这次也是跟着一起考试的。」
「镇上那个张秀才的女婿不也十七八考的秀才吗?好家伙儿,现在都是官儿了。」
林老爷子偶尔插话问两句,其余时候都悠闲的看着外面。临近中午,才带了林秀贞回家,只是一回去就进了书房,林秀贞偷偷摸摸的跟过去,才发现老爷子是在作画,画的就是今儿雨中的农耕图。
林秀贞站在一边替老爷子磨了一会儿墨,看老爷子收笔了才出声:「爷爷的这幅画儿真好看,能送给我吗?」
老爷子摇摇头:「这个可不能送给你,这个是我要送给你王爷爷的,你若是喜欢,回头爷爷再给你画一张。」
「好,那我就等爷爷下次帮我画了,我先说谢谢,爷爷到时候可不能忘记。」林秀贞忙点头,她自己虽然不会画画,但她会看,老爷子的画儿虽然笔墨简单,却带着一种悠然自得,很有意境,她可是要收藏起来当传家宝的。
收藏字画也显得自己是文化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