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们以为是仇家在寻仇,几番调查,却没有找到一丝线索。后来又请了几名风水师来看过,依然是毫无起色。直到有一天,我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晚上,明晖私下来找我,告诉我他查到了赵家人屡遭不幸的原因。他说赵家祖上杀戮过重,积怨太深,最后终於报应到我们这些后人身上。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我们赵家将满门尽绝。
「我问他有什么办法解决?他说他请到了一位高人,能够将所有冤孽都转嫁到一个人身上,用他的命保全整个赵家。我本来是反对的,谁会愿意做牺牲品呢?明晖却说不用活人,只需要一个还未出生的胎儿。胎儿属阴,命格不定,最容易吸收怨力,一旦转嫁成功,其他人即可安然无恙。孩子可以再生,但攸关我们生死的大事却已经迫在眉睫。所以,我同意了。当时明旭(殷恕的父亲)的妻子正好怀孕,我们便瞒着他们夫妻,按照那位高人的指使,对胎儿进行了转嫁仪式。仪式非常成功,但我们当时都没有想到,这种方法有多可怕。还以为只是牺牲一个胎儿,就可以保住赵家所有人。
然而,我们需要付出代价远远不止这些。孩子并没有如我们预料中那般流产,侄媳为了保住他,不惜忍受剧痛,日不能行,夜不能寐,最后她终於用自己的命生下了这个孩子。」
听到这里,殷恕双拳紧握,肌肉紧绷,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赵松目光无神地继续说:「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是一个承载了百年怨力的魔星,他的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果然在两年后,明旭遭遇车祸,惨死当场。而后孩子被交给侄媳的妹妹照顾,但她也在不久后落水身亡。接着,养育过这个孩子的几位亲族也相继遇到事故。整个赵家再也没有人愿意收养他。因为他的存在,赵家原本稳固的家业也逐渐动荡,生意不顺,意外频发。我们都意识到不能让这个孩子继续留在赵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於是,我们将他带到了相隔两个省区的偏远小镇,丢在了一家孤儿院门口。」
赵松用颤抖的手捂住脸,又哭又笑道:「哈哈哈,把孩子丢了之后,我们果然安生了几年,事业也越做越大。但好景不长,赵家人坐牢的坐牢,生病的生病,破产的破产,十几年时间,只剩下了明旭以及我这个苟延残喘的老东西。报应就是报应,无论我们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报应?你也知道什么是报应?」殷恕语气冰冷,眼中射出噬人的愤怒。曾经遭遇过的谩骂、侮辱、痛苦一一在脑中闪现。
这群人将所有冤孽都加诸在他身上,让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弄得家破人亡。他被丢弃在孤儿院不久,那家孤儿院也发生了一场火灾,对他很好的院长死在那场事故中,孤儿院毁於一旦,孩子们被分别送到其他地方安置。
后来,他又相继待过好几个孤儿院和收容所,每次都因为各种事故而不得不继续流浪。六岁那年,他遇到了人贩子,被迫学习偷窃和乞讨,受尽折磨和欺辱。就在他差点被打死时,人贩子被JC捕获,他又一次回到了孤儿院。
那时他虽然痛苦,却不曾怨过任何人,他觉得自己总一天会遇到好事,遇到好人。果然在几个月后,他就被人收养了,收养他的正是殷氏夫妇。因为他们的出现,他终於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开始。
他很珍惜得之不易的家庭和家人,力求做到最好,绝不给他们添麻烦。然而霉运始终如影随形,总在无意中伤害身边的人。他被人讨厌,被人疏远,被人孤立。
有一次他终於忍不住对殷妈妈说:「没有人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殷妈妈抱着他,笑着说:「阿恕,别难过,你不需要那些人的喜欢,你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让他们仰望的大人物,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到时候你所能拥的东西,将比别人珍贵千百倍。眼前的挫折,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成长。妈妈很期待你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一天。」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受旁人的影响,孤注一掷地前行。无论沿路有多少障碍,他都没有丝毫动摇。因为他心中坦荡无愧,他将自己曾经遭遇的一切当作巧合和磨砺。
然而,他亲身父母的死,孤儿院的事故,其他大大小小的意外全是因为他身上带着赵家几百年沉积的怨力!
殷恕身上鬼气汹涌,眼神冰冷地射向轮椅上的老人。
赵松浑身颤栗,如坠冰窟,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呼吸也变得急促,好像被人掐住脖子,随时要断气一般。
「殷恕。」一个人走进他的鬼气中,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轻声道,「别这样。」
在被握住的一瞬间,殷恕感觉彷佛有一道暖流划过,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意。
殷恕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缓缓松开拳头,反手握住他的手。
片刻后,他深呼一口气,平息鬼气,继续盘问赵松:「教你们转嫁怨力的『高人』是谁?现在在哪?」
「呵呵,在哪?二十年前就被明晖杀死了。」赵松牵动一下松弛的嘴角。
「赵明晖如今还在利用这种方法转嫁怨力,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松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其实很简单,只要将一道符咒烧成灰混入自己的血液,然后给怀有自己血脉的人喝下,同时连续念咒七个晚上,就能让怨力转移到胎儿身上。」
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不会将咒语告诉你的,这种阴损的东西,还是让它消失得好。」
「我对咒语没兴趣。」他只想让赵明晖付出代价。当年是他撺掇别人采用这种方法,害得他父母惨死。
他对自己被遗弃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怨恨,因为他遇到了殷氏夫妇,亲生父母没来及给他的关爱,殷氏夫妇都给了。所以后来他仅仅只是给亲生父母立了衣冠塚,并与赵家其他人老死不相往来。
明白真相后,才知道赵明晖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松说完这些,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一般,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静。
「启云,你现在可以来拿我的命了。」他说,「我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