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栗从警局出来之后就有些心事重重。
顾易问道:“怎么了?”
沈栗道:“你记不记得,网上说莫良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顾易沉默了,半晌才道:“是了,精神病杀人不判死刑。不然他怎么敢这么疯狂。你不要担心,这些事都有律师,而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沈栗抬头看向顾易,“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易道:“或许他是真的被自己逼疯了。或许这么多年生活在你的阴影下,让他把你当做他痛苦的根源,一个假想敌。”
沈栗道:“可是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一直都是他。”
顾易点头:“是的,没错,一直都是他,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活在地狱,而我心爱的沈栗总能让自己过得快乐。”
沈栗担心的回望了一眼后方“可是...”
顾易安慰道:“别担心,亲爱的,就算他进不了监狱,也总有办法让他永远出不了精神病院。我倒是期待他进精神病院呢。”
沈栗没说话,却也没反驳,只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顾易道:“那我就不告诉那四个老家伙,但是我得通知顾简,我需要他到底帮助。”
沈栗点点头。
顾易道:“走吧,我们回去收拾收拾,下午你爸妈该来了。”
惊魂未定,着实是不适合待客,哪怕这客是沈从礼先生和于秋漪女士。
沈栗经了上午的一番惊吓,一直心有余悸,他脑海中一直闪过顾易闪身挡在他面前的一幕,后怕的恐惧一阵阵的袭上心头,让沈栗几乎一天都黏在顾易身边不肯将视线分开一刻。
沈栗少有这么缠人的时候,顾易自然开心。
两人来时是下午,接近黄昏,蛋挞在院子里活动,听到门铃声就颠颠儿得上前开门。
两人进客厅时就见到这样一幅画面。
顾易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怀里抱着正在熟睡的沈栗,画面温馨又甜蜜,清纯得让两个老家伙都不忍心打搅。
但是关门声还是惊动了沈栗,他皱了皱眉头,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顾易放下手机,轻轻的拍了拍沈栗的背,低声道:“没事儿,是蛋挞,你继续睡吧。”
沈栗听到顾易的低声安慰,又舒展眉头,睡了过去。
顾易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示意请便,然后轻轻抱起沈栗,把他送进主卧,放在床上,低头在沈栗额头上吻了吻,给他盖上薄毯,然后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楼下沈於二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下,顾易下楼叫了声叔叔阿姨,为两人沏上茶水,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沈从礼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于女士更关心儿子,“沈栗怎么了?”
顾易用‘你懂得’的语气说道:“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于女士以为他在说莫良骏的事儿和网上的骂声,忍不住心疼,在他眼里孩子到底只是个孩子。
沈从礼似乎不太满意沈栗的脆弱,却没有在外人面前批评儿子的习惯,倒也没说话。
于女士道:“既然这样,你明天带着栗子出去转转吧,我们和你爸妈谈就可以,你们不要在场。”
顾易对於看不到两个老家伙被撕这件事感到很遗憾,但最终没有反对于女士的想法,於是点了点头,“好。”
沈栗醒来下楼就见客厅三个人,他这才想起,他的爸妈为了明天的见面今天要到场。
晚上沈栗和于女士共同下厨为四个人做了晚饭。
沈从礼和于女士之所以来得这么早主要是为了布置一下房子,美名其曰不失礼。
沈栗无所谓,“请便。”
沈栗是随着他们折腾的,但是当他看到他父亲沈从礼先生一趟趟得进密室往外搬古董时也坐不住了。
“您干什么呢!”
于女士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第一次让人家到家里见面怎么能失礼呢,你看看你这屋子空荡荡的都没有几件摆件,爸爸妈妈帮你布置一下,也算是对人家的重视。”
沈栗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於是只能任由两人折腾。
结果就是他们把爷爷允许挪动的那面墙差点儿搬了个空,沈从礼先生硬是从祠堂后面的房间里拖出一架老旧的百宝架,顾易被抓壮丁,跟着扛到客厅,然后他们三个把一个大号的百宝架堆放得满满当当。
屋子里的赝品也没撤掉,真的瓶瓶罐罐摆得到处都是,那个顾家送的花了1.1亿的花瓶被放在了地上,插了两支月季,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丝毫没有他一亿古董的逼格。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终於甘休。
第二天早上,两人又在后院的亭子里放了一套茶具,然后就把沈栗顾易赶出了家门让他们好好玩儿。
沈栗心情有些沉重,总感觉会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顾爸顾妈也挺重视这次见面的,穿着上自不必细说,处处考究。顾爸甚至原本打算开私人飞机去,被顾简否决了,没有停机坪,没办法。
於是顾爸想法子从W市弄了辆劳斯拉斯亲自开着去。
阵仗是第一仗,万万不能输。
於是当沈先生于女士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到一辆晃瞎眼的金色的劳斯莱斯。
于女士温柔一笑,沈先生不屑一哼,四个人四个想法视线相撞间似有火花劈里啪啦乱飞。
相互握手寒暄,迎进房屋门。
于女士担当导游,道:“这房子虽然年岁不小了得有两百多年了吧,不过后来沈栗的太爷爷找了张鹤俞先生画的图纸,推倒重建,到现在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是张鹤俞先生的手笔。”
顾爸一听,脊背一僵,心道,来了。张鹤俞先生的设计,老房子很有来头,这就是栋文物啊...
再看院子别致的设计,生机勃勃的蔬菜鲜花,一看就是一座被精心打理过的,处处透露着平和的、田园的、宁静与幽远。
像是一座桃花源。
再进了屋子,打眼一看,是优雅厚重的英伦风格,处处精致讲究,半旧的家俱保存养护的精心。
那一面墙壁的书、那壁炉、那水晶杯、那钢琴,明明自己家里也有,但是与这里一比自家却有一种暴发户的既视感...或许这就是底蕴与氛围?
再细看,顾爸顾妈只觉头皮一麻,这满屋子的摆件,怎么,怎么有些惊人呢...
那个,那个被放在地上的,插着两支月季花的那个瓶子,不是他们送的一亿的古董吗?
这家子人这么不识货吗?不是说了让经理跟他们说这个值一亿吗?是故意作践这瓶子还是,还是这东西与其他的古董比就真的只能放地上...
于女士看顾妈的视线放在一个玉碗上,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们知道的,沈栗太爷爷年轻时家里条件好,他又喜欢这些古玩字画,花空了大半个家底,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虽说假的不少,但真的也还是有一些的。这就堆了一屋子。再到沈栗爷爷,也喜欢这些东西,你看,这不又攒了这儿一屋子?房子一共就这么大,实在是没有地方放”
沈从礼先生跟着补刀:“上次听沈栗说您还送他一个干隆瓶子,他很喜欢,也不知道他放在那里了,东西多了就是乱,您别介意。”
顾爸心中呵呵,面上笑得慈祥,“哪里,沈栗这孩子把家里收拾得很整洁,顾易多亏沈栗照顾了。”
沈爸心中冷哼,面上却温和,“说道顾易这孩子,听说还是影帝呢,不过。犬子却是没有出息的,不争不抢没有上进心,奈何从小就像他太爷爷,不管这脾气还是这喜好,跟他太爷爷一脉相承。”
“大学毕业不愿意在城市呆了,就巴巴的跑乡下来隐居,学着他太爷爷、他爷爷隐居画画。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他太爷爷的一身本事倒是学了个七八分。将来要是能有他太爷爷一半的成就,就算不负沈家了。”
说完就引着几人上楼看沈栗最近画得水墨画。
顾爸顾妈闻言心中呵呵哒,明着夸他们家顾易是影帝,实际上却还是看不上他们顾易,沈栗那个臭小子说什么能有他太爷爷一半的成就,他太爷爷是谁?历史书上必考的沈继云,还就有他一半成就就算不负沈家,你咋不上天呢?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被领着去看了沈栗的画。
看完后,顾爸顾妈更是冷汗直冒哑口无言。
本来还瞧不起人家孩子,谁知道这孩子憋家里干大事儿呢。
现在想想当初说沈栗一事无成的话,都觉得自己脸疼牙疼。
沈栗这小变态,小小年纪就有这能力!这,这!这能怪他们吗!
这年头谁有点儿成就能耐得住气一声不吭!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心性呢!
顾爸顾妈觉得脸热,有种暴发户鄙视书香豪门没文化没钱的羞耻感。
顾爸顾妈有苦难言,打掉牙血往肚子里咽,书香豪门的底蕴傲气他们算是领悟到了。
真事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货得扔,戏子与水墨大家,这在老古董眼中差得何止一星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