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错的狠了,才会叫人在梅园的佛堂里捡佛豆,抄佛经,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体
罚了。
王妃的梅园里也设了佛堂,却与苏弦院里,窗明几净,暖和明亮的地方大
为不同,梅园的佛堂设在一排倒座屋里,那地方很是狭隘,且整间佛堂里只在
一角里有一扇极窄的小窗,冬冷夏热,还从来不许放冰山火盆,袁氏平日都是
在这样的佛堂里念经祈福,只是在侍妾受罚之时,地上更是连个蒲团软垫都
无,无论捡佛豆或是抄经,都是实打实的跪在砖石地上,眼下这样的天气里,
跪着抄一卷佛经,膝盖最少也要废个小半月。
宋氏不过是请安冲来了一会,还有着天气的缘故,更莫提自从生了平姐儿
后,在府里一向都极有脸面,宋氏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得了这样的责罚,只是
积威之下,却也丁点不敢反驳,只是声音发颤的低头认了。
一旁的苏弦虽有些不忍,只是转念之间,却也知道凭自个的身份实在是没
有插口的余地,更何况即便是当真出口求情了,也多半只会叫宋氏越发难过几分。
果然,王妃与宋氏说完话后,便又将话头转向了苏弦,先是问了她的身体
胎相,接着又嘱咐她定要好好养胎,赏下了几盒子养身的东西药材,最后又加
了一套崭新的《女则》、《内训》,叫她一日三省,知道惜福,莫要仗着有孕就不
知天高地厚,移了性情。
这话就已说的很明显了,只是袁氏是主母,以苏弦的身份也着实只有应下
来的份,好在袁氏之后便也没再说的更多,说罢后便端茶送起了客。
众人告退之后,吴琴等在门口,还想与她说点什么,只是苏弦却只是低着
头,拿吴琴当做什么挡路的盆景廊柱一般,从侧边绕了过去,自然,不曾回头
的苏弦也就不会发现她走远之后,吴琴面上阴森怨毒的面色。
回到了问心后小院之后,郕王还没回来,苏弦看了看时辰,也只好先进屋
换起了衣裳,在隔间没过多久,便也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响。
苏弦起身绕过木屏,正巧在门口迎到了刚刚掀帘进来的沈琋:“王爷回来
了,今日落雪了,路上可难走?”
沈琋只是一身月白掐银边的竹纹长袄袍,头上倒是顶了粽叶的半斗笠,但
身上却是一件大毛斗篷也没穿,肩头身上都落了雪花,进门后叫屋里的热气一
激,都化成了点点雪水润在了衣裳上,苏弦见了,连忙叫屋里的玉春玉冬几个
服侍王爷脱了外头的衣裳,又拿了滚烫的巾子拧干,细细抆了手脸颈窝,只是
沈琋倒是仗着身子健壮丁点不以为意,随口朝苏弦解释道:“我倒无妨,快马
回来,路上也没耽搁,只是辛老将军年纪大了,误了交班的时辰,我在宫中多
等了她一阵。”
因是在屋里,苏弦已经脱去了外头的大衣裳,只穿了一件白底银红边的短
上襦,下配一条纯色的水绿罗裙,可是沈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与平常时候的
不同:“今日怎的收拾的这般齐整,这样的天儿,是要出门?”
“是已回来了。”苏弦还记挂着宋氏因为等她而受了责罚的事,想着或许能
请王爷想想办法,在中圆全几句,或是派个人寻个由头将宋氏叫回来,不染她
总是心中难安。
这么想着,苏弦便没隐瞒,几句话把刚才在梅园里情形说了,请王爷去帮
宋氏一把,若不然,当真在这天气里跪上一个时辰,怕是要落下病根。
沈琋听了微微皱眉,只是抬头吩咐了魏赫去办宋氏的事,接着便又问起了
苏弦:“她对着宋氏都这般,可有为难你?”
只不过几句敲打训斥,似乎也算不得是为难?苏弦闻言一顿,犹豫着摇了
摇头。
沈琋却不信,只是抬头将视线看向了青庄,旁人都不敢说,青庄自是不怕
的,见状上前,口齿伶俐的将正厅里王妃对苏弦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她倒也没
添油加醋,只是一模一样的照搬,不说内容用词,连语气停顿都几乎不带差的。
沈琋越听,面上的神色就越难看,连扭头对着苏弦的语气都重了几分:
“这样的天,她叫你去,你就去不成?一路的雪,摔上一跤出了差池可怎么好!”
苏弦便一顿,不过倒也没反驳,虽是低着头应着,但那样子,还是敷衍安
抚多一些,显然,她心底里是觉着郕王有些站的说话不腰疼,无论如何,一妻
一妾,身份就放在那,她暗地里不恭都罢了,还能当真明着顶撞不成。
沈琋几句话后,显然也看出了苏弦的心思,他心内一沉,挥手示意白鹭带
着屋里的侍从都下去,自个则叫了苏弦一起在榻上坐了下来,沉吟半晌之后,
将不能说明白的实情删去,与苏弦说了实话:
“袁氏虽为王妃,却是蛇蠍心肠,之前,她在我身上下了一种名为白头枯
的剧毒,中此毒后,浑身上下瘫软,不能动,不能言,且身上还会遭受多般折
磨,痛苦不堪,油尽灯枯生生熬死。我……有幸活了过来,她能做出这种事,本
王心里早已恨不得拆其骨,割其肉,挫骨扬灰。如今之所以留她一条性命,不
过不想惊动她,查出她背后的主使势力到底是谁。”
“本王早已不将她当做妻子,你也不必将她看作主母,如今只是时机未
到,等到我查明之后,就立即废了她,再升你做侧妃,且再等一阵子,等我在
父皇面前立下大功,就请旨封你为郕王妃,即便不成,我这府里,也不会再有
旁的正妃,倒了那时,你也不必再顾及身份,受了旁人的欺辱……”
苏弦浑身僵硬,只是愣愣的瞪大了眼睛,她的耳中,其实已没怎么听到身
后之后对她的保证,只是前头寥寥几句话,就已如一道惊雷,打在了她的脑海
之中。
知道实情的她,自然能够凭着上一世的经历自个补全了王爷所说的话,王
爷上辈子的瘫痪不是生病,也不是什么鬼神诅咒,而是中毒?且这下毒的,还
是王爷的妻子,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