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叫凉皮的东西真好吃,尤其里头的那个黄黄的东西,更好吃,以至於,自己一开始还能维持良好的餐桌礼仪,到后来就跟二郎一样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了,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碧青笑眯眯的问他,还要不要的时候,崔九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饱了,碧青点点头,叫冬月给他舀了一碗绿豆汤,等他喝完了,就趁着天还没黑,叫贵伯送着两人走了。
收拾妥当,洗了澡,门一关就开始检查大郎背书的情况,结果非常糟糕,就一页书,十几行字,自己提醒着,还背的磕磕巴巴,碧青很生气。
生气的结果就是把大郎赶到院子里去喂蚊子,叫冬月给他点了一盏灯,跟他说,什么时候背的烂熟,什么时候再进屋,自己关门睡觉。
睡到半夜给敲窗户的声儿吵醒了,隔着窗户映出个大脑袋:「媳妇儿俺背熟了。」
碧青打了个哈气:「那你背给我听。」
外头的大脑袋摇了摇:「媳妇儿,俺进去背给你听成不?在外头背,回头吵着贵伯他们不好。」
碧青翻了个白眼:「你背不背?不背我睡了啊。」
「背,背,媳妇儿你听着啊,胡地苦寒,夏短冬长,虽有阔野却不可耕守,放牧所得难以为继……」
碧青听着听着不禁有些出神儿,北胡人之所以屡次侵扰大齐,跟他的地域不无关系,纵有千里阔野,却只能放牧,不能耕种,吃穿都靠着放牧牛羊,一旦有个天灾就不知要死多少人,大多北胡人还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偏偏守着大齐如此一个富裕的邻居,心里哪会平衡。
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齐跟北胡一样,估计会太平的多,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发展边贸吗,北胡有的是牛马,羊毛,草原上还有药材,记得现代时,听谁说过,草原是天然的药库。
北胡之所以侵扰大齐,不就是想要丝绸,茶叶,瓷器,粮食这类东西吗,彼此交换不就得了,为什么非打仗不可呢。
正想着,忽听大郎着急的声音:「媳妇儿,你听见了没?俺背完了,俺能进去睡了吧。」
碧青忍不住笑了起来:「门儿又没锁,谁拦着你了。」话音刚落,蛮牛已经一阵风的窜了进来,碧青都没来得及翻身儿,就让这厮压在身,下:「媳妇儿,可想死俺了,今儿晚上得让俺好好亲亲……」
碧青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八辈子没见过面儿似的,哪天你没亲,你瞧瞧我这身上的牙印子,不是你啃的还是谁的?」
蛮牛如今锻炼的脱碧青的衣裳都比脱他自己的衣裳还利落,尤其天热,碧青穿的极少,洗了澡关上门,屋里又没别人,碧青才不耐烦穿好几层呢,只穿了一条轻薄的亵,裤,上身系了一个肚,兜,就这儿她都嫌热,手里拿着扇子一个劲儿的扇,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万分怀念空调。
就这两件儿也被蛮牛扯了丢到一边儿,碧青很早就发现,蛮牛喜欢把自己脱得清洁溜溜儿,不是说男人都喜欢含蓄美吗,遮着点儿比脱光了有吸引力的多,可蛮牛偏偏不一样,以前在麦草垛里的时候,还稍有些收敛,自己一来京,就彻底撒欢了。
只要门一关,自己就会以最快速度变成一只白羊,然后蛮牛就会喘着粗气,开始在自己身上挼搓啃咬,不放过任何一处……
碧青一开始还很不能适应,后来倒也习惯了,习惯之后渐渐竟开始享受,女人的身体彷佛一个天然的矿藏,随着男人不断的开发,也会有不断的惊喜,碧青觉得,这或许就是夫妻之间的乐趣。
而且,不知是不是吃得好了,还是给蛮牛揉搓的,碧青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成熟,胸大了,屁,股圆了,两条腿又白又长,搭在蛮牛黑黝黝的肩膀上,形成鲜明的反差……
蛮牛就像一个挖宝者,乐此不疲的探索着属於他的宝藏,在这样疯狂的探索者跟前,碧青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背书的结果是,转天一早大郎精神百倍的起来打拳的时候,碧青浑身酸软的摊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早上饭都没吃,近晌午才起来,看见蛮牛一副吃了大力丸的德行,碧青异常不平衡,所以,今天一发狠给大郎布置了两页书,本以为大郎会过来求自己放水,不想,这厮却痛快的答应了,盯着他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碧青不禁打了个激灵,琢磨今儿晚上是不是找个借口把他支到别的屋睡,自己可还想睡觉呢,再跟昨儿晚上似的折腾一宿,自己就成熊猫了,熬夜是美容的大敌,自己还想着美美的过一辈子呢,可不想未老先衰。
碧青正琢磨找什么借口呢,借口就送上门儿了,贵伯接了二郎回来的时候,照例崔凤林也跟了来,不过一天的功夫,崔凤林跟二郎就亲近多了,昨儿两人之间还有些生疏的,也不稀奇,年轻人的友情总是发展的飞快,尤其少年之间更是如此,也许昨天还打的你死我活,今天就成了无所不谈的哥们。
想起这些,碧青忍不住好笑,就跟自己七老八十了似的,自己也还不到十六呢,现代时,这个年纪的自己正在干什么?埋在沉重的书本里,一套一套的做试题,偶尔抬头看一眼前面冷冰冰的帅哥同学,幻想着哪天他忽然抽风的跟自己表白。
很奇怪,那个同学的名字自己忘了,长得什么样儿也想不大起来,可就是那种紧张激动,对方一靠近,心脏就砰砰跳的感觉,却记忆犹新,而且,最近两天记忆中同班帅哥的脸竟跟大郎憨傻的笑诡异的重叠了。
何进两口子来的时候,碧青正琢磨大郎跟记忆中的帅哥怎么会重叠,难道自己眼里的帅哥就是蛮牛这样儿的,这么想着,不禁看了蛮牛一眼,蛮牛见自己看他,立马裂开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那个憨傻的笑容,把碧青雷的够呛。
今儿晚上饭仍然是凉皮,不是碧青想吃,是大郎跟二郎俩人昨儿就跟冬月说了,冬月也十分欢喜的答应了,这丫头如今正在研究怎么把凉皮摊的更薄,从早上就在厨房折腾。
晚上二郎跟崔凤林来的时候,已经做了一大摞凉皮,贵伯跟外头两个小子也喜欢,多了也不用怕剩下,有的是吃货,实在不行,给崔九那小子送过去,也不会糟蹋了。
碧青今儿想想,自己对崔九有些过分,那就跟崔凤林一样,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自己跟他较什么真儿啊,不过何进这个人,碧青却着实不喜欢,自私,功利,这样的人心里眼里只会有他自己,而且属於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
不过,人两口子上门了,也不能往外撵,哪怕心里不待见,也得顾全大郎的面子,男人都是极好面子的,大郎也一样,尤其在他的朋友哥们面前,更何况,何进的媳妇儿也来了。
才娶的新媳妇儿登门,不好怠慢,客气的让了进来,大概刚从乡下来不久,何进的媳妇儿看上去颇壮实,模样儿其实不差,就是有些黑,皮肤黑还偏偏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头上还戴着一朵大红绢花,看上去异常村俗。
看得出来,人极老实,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从进来就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碧青问一句才答一句,几句过来碧青就没词儿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何进的媳妇儿,却听大郎道:「何进大哥还没吃呢吧!」
何进倒不客气:「没吃呢,想着来你这儿,家里就没开火。」
何进的媳妇儿飞快看了何进一眼,就这一眼,碧青就知道何进说的是瞎话,肯定在家里吃过了。
大郎招呼碧青:「媳妇儿你去看着掂量几个菜吧。」
碧青点点头,刚要站起来,冬月道:「姑娘歇着吧,刚洗了澡,回头又一身汗,奴婢去就成了,都是现成的,不用怎么费事儿。」
碧青点点头,何进目光闪了闪,在二郎跟崔凤林身上溜了一遭,笑道:「二郎如今可出息了,这位小兄弟是谁?」
崔凤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极给面子的了,搁在往常,何进这样的人,他连瞄都不会瞄一眼。
何进倒不以为意,越这样越说明这位大有来头,二郎倒是客气的叫了声,何进大哥,吃了凉皮,见时候不早,拉着崔凤林走了。
崔凤林今儿一早就搬到了太学里来,跟二郎一屋,用行动表示了自己跟二郎亲近要好的关系,昨儿在弘文馆前的事儿,早被他勒令那几个不许张扬,所以,崔凤林忽然搬到二郎这个死对头屋里,几乎成了太学最大的新闻。
不过,再好奇也只敢私下猜测议论,没有敢说出来的,毕竟谁都不想得罪崔凤林,甚至,有些人还猜测崔凤林搬去跟二郎一屋是想就近整二郎,殊不知,人家已经成了哥们。
贵伯把两人送到安定门,就回去了,两人进了太学,崔凤林才道:「刚那个人是谁?骁骑营的吗?」
二郎知道他想说什么,想了想开口道:「嫂子以前跟我说过,人活在世上就会有各种规则,如果不能适应规则就会被淘汰,这些规则就是咱们人生存的根本,为了适应这些规则,就会有人生百态,或功利,或自私,或无情,其实说穿了,都是有所求,嫂子说无慾则刚,尽量让自己保持一颗平顺之心,就会适应所有逆境,也就无惧规则了。」
崔凤林愣了半晌儿:「二郎,之前我嫉妒你的时候就是失了平顺之心,你那时是在怎么看我的?」
二郎笑了:「我觉得你比我聪明,我的聪明不过是博闻强记,加上有我嫂子这个明师,其实,很多都是一知半解,不如你通透,而且,我嫂子不是说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吗。」
崔凤林忽道:「过年的时候你回冀州吗?」
二郎点点头:「嫂子说我家的新房子盖好了,要搬家呢,而且,过年的时候,我大哥跟嫂子要办喜事摆酒,这可是大事,不定多少人来吃喜酒呢,我得回去帮忙。」
崔凤林愣了愣:「你嫂子跟你哥还未成亲?」
二郎:「成亲了,不过,那时候我哥在南边儿打仗,嫂子进门的时候,我家也跟现在不一样,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后来,我哥虽然回来了,我娘说我嫂子年纪小,就没圆房,这回才是正经儿办事儿。」
崔凤林:「这么说是大事,想来我家也要去人的,回头得了空我也去找你吧,顺便瞧瞧你家的武陵源。」
二郎:「你要想瞧武陵源,年下可是什么都看不着的,要到开春,桃花开得时候去才美呢……」两人说着话进了屋不提,且说碧青。
陪着何进媳妇儿干坐了有两个时辰,何进才把今儿来的目的说出来,原来是想借钱,说是瞧上了铺面,打算开个杂货铺做点儿小买卖,也能贴补贴补家用,手里的银子不凑手,就想着找大郎拆借,回头等铺子周转上来就还。
碧青心里冷笑,这就是占便宜来了,这钱借出去就等於打了水瓢儿,再想往回要,怎么可能,更何况,何进媳妇儿这个性子,哪适合做买卖,这何进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女人就只能在家生孩子,如今见自己赚了钱,就萌生了让他媳妇儿也做买卖的念头。
至於本钱?碧青还真不信何进手里没存项,即便娶了媳妇儿,听大郎说,他家住的那个院子也使不了几个钱,这样的人属於找便宜的,开了一回口,就还有下回,这次借了,下回呢?
大郎听了看向碧青,碧青笑着接过来道:「说什么借不借的,何进大哥也不是外人,跟大郎又是一个营里的兄弟,要是何进大哥差钱儿了,只管说,多了没有,五两十两两还拿得出。」
何进一愣道:「大郎媳妇儿也不瞒你,我瞧上的那个铺面守着街口,外头是档口,里头是个两进的院子,先头是个卖绸缎的,档口大,后头的院子也规整,故此贵了些,卖主说的一百两银子。」
碧青目光闪了闪,为难的道:「何进大哥既把实话说了,我也不瞒您,虽说我手上是有买卖,可这买卖都是合股的,不是我一人儿说了算,若是三两五两的,从我儿出去也就算了,若一百两银子,就得动公账,动公账就得有来有去清清楚楚,这么着,回头叫大郎寻个中人,何进大哥写个借条,您心里清楚明白,我这儿也好入账。」
何进脸色立马有些不好:「大郎媳妇儿,你那天在丽春院抬手可就是一百两银子,难道那一百两也要动公账?」
碧青脸色略沉,这人简直就是不知所云,何进媳妇儿呐呐想开口,张了张嘴给何进一个凶狠的目光瞪过来,立马低下头。
碧青叹了口气,嫁给何进,这位简直就没做好梦,碧青讽刺的道:「您倒是记得清楚,既然您如此说了,那咱就把话说在明处,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您跟大郎也不是亲兄弟,你要借银子,成,可不写借据,将来用什么做凭据,说句您不爱听话儿,万一您将来要是不想还了,非说没借,我找谁哭去。」
「你……」何进蹭的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还能赖账。」
碧青道:「有道是人心隔肚皮,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总是没错的,您想借钱,莫说一百两,二百两都成,但这字据是不能少的,要不,您跟嫂子先回去商量商量,要是觉得能接受咱们再说,不成的话,别耽误了您的正事儿,看看别人家有没有不要借据的,您换一家试试。」
何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跟大郎道:「今儿我算知道了,你家真是妇人当家,咱们兄弟这些年的交情,还及不上一百两银子不成。」
大郎看着碧青:「媳妇儿……」碧青哼了一声直接拦住大郎的话头:「您这话说得,你跟大郎有交情,跟我却没交情,谁家借钱不写借据,就算龙子凤孙手上的钱不够使了,想找内库里借几个,还得签字画押呢,我倒不明白,您不立字据,这到底是借呢还是要,若是要,痛快儿的说出来,一百两银子我也拿得出,若是想打着借的幌子要,对不住了,我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您以后免开尊口吧,冬月送客。」
冬月小脸一素端茶送客,何进气的不行,迈脚走了,他媳妇儿忙小跑着跟了儿出去,大郎送到了门口,何进转身道:「大郎,你这媳妇儿啊,我今儿算领教了,什么都别说了,往后俺再也不登门找不自在了。」撂下话走了。
大郎站在门口有些发愣,贵伯道:「姑爷您可别怨姑娘,姑娘的话虽不中听,可句句都在理儿上呢,谁家借钱不立字据,这是想着找咱家的便宜来了,这样的人往后姑爷远着些才是,若不是看在姑爷的份上,姑娘何必跟他说这么多,这个口子不能开,若头一次就让他得了便宜,往后您瞧着吧,三五不时就得登门儿,给别人知道,还当咱家是冤大头呢,要是都来借钱,咱家有多少家底儿,也不够这么借的啊。」
大郎闷闷的道:「贵伯您不用再说了,俺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