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抱着孩子,吉海帮他端着米汤,一起回到宅子里。
萧彧将小娃娃放进背篓里坐好,端起米汤搅拌细心吹凉,舀出来喂给小家伙。
小家伙想是又渴又饿,张着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还兴奋得直拍背篓边沿。萧彧喂得慢了点,他还会急切地蹬着背篓,示意萧彧快点喂。
萧彧忍不住笑:“你可真是个小吃货。”
一会儿工夫,米汤就见了底,小家伙似乎还没饱,伸着手去抓萧彧手里的碗和木杓子。
萧彧说:“已经喝完了,没有了,等一下再给你做。吉海你看着他点,我去蒸鸡蛋。”
萧彧将小家伙交给吉海,自己去厨房里蒸鸡蛋。
裴凛之回来的时候,看见萧彧正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问:“今天怎么又开小灶,做什么好吃的了?”
萧彧说:“没开小灶,不是给你做的。”
裴凛之只当他开玩笑,殿下做的菜从来就没有少过他的份,便笑着说:“那是给谁做的?”
萧彧将裴凛之拉到正厅,吉海和做完功课的居岩正在逗小娃娃,萧彧说:“喏,给那个小家伙做的。”
裴凛之无比惊讶:“这是谁家的小孩?”
萧彧苦笑不答,居岩赶紧表功:“师父,是我捡的。”他是裴凛之的第三个徒弟,跟吉海孟思归一样,都是磕过头敬过茶的。
裴凛之显然不信:“你从哪儿捡的?”
“有人把他扔在咱们院子门口,我第一个看到的。”居岩说。
吉海也说:“师父,是小师弟捡的。我们没看到是谁放在咱家门口的,他就被装在一个背篓里,周围没有别人。”
裴凛之看向萧彧,萧彧点了点头:“确是这样。”
裴凛之很无语:“那说不定是村里谁将孩子放在咱家门口。你们都不等他的家人来找,就把孩子带回来了?”
萧彧说:“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而且你看他的衣裳。”
裴凛之抬头,看见竹竿上晾着一件做工极其精美的云锦童衣,顿时睁大了双眼:“他是谁?谁送他来的?”
萧彧摇头:“没见到人。”
裴凛之盯着那个小家伙,走近仔细端详,说:“郎君要留下他吗?”
萧彧苦笑:“人都送来了,不留下能送到哪儿去?”
裴凛之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软乎乎的。小家伙以为裴凛之要逗他玩,伸出小手来抓他的手指。裴凛之收回了手,没让他抓。
萧彧将放凉的鸡蛋羹一杓杓喂给小家伙,小家伙吧唧着嘴,吃得特别欢快。
裴凛之看着这个有了吃的便无忧无虑的小家伙,眉头紧皱,转眼看着动作温柔细心的殿下,心又软得化成了一滩水,那帮家伙就是吃准了殿下不会拒绝,所以才肆无忌惮,有机会非要狠揍一顿才行。
萧彧喂着鸡蛋羹,突然对吉海说:“吉海,你去那边弄点糙米,再去舂一舂,把上面那层米皮都舂掉,舂成白米。”
吉海忙答应下来:“是,郎君。”
居岩听说要舂米,赶紧说:“师兄我跟你一起去。”他可喜欢那个水筒车了,不过因为他溺过水,萧彧不同意他独自去水边。
萧彧说:“吉海看着点你师弟,别让他下水。”
“是,郎君。”
裴凛之问:“你不是说糙米有营养吗,怎么又要舂成白米?”
萧彧说:“小儿肠胃太娇贵,糙米不易消化,吃白米比较好。”
没了外人在,裴凛之忿忿地说:“越王那群人办事也太叫人不齿了,怎么能够把人直接扔下就走。郎君要亲自抚养他吗?”
萧彧看着他:“不然怎么办?人都送来了。”他用手指轻轻抹去小家伙嘴角的蛋黄。
裴凛之看着那个小家伙,问:“郎君喜欢他?”
萧彧说:“这么小的孩子谁也讨厌不起来吧,他是无辜的。我养得起他,但是他太小了,我怕养不好他。”
裴凛之知道这小家伙以后肯定要留下来了,那么多孤儿殿下都养了,自己兄弟的孩子岂能不养:“郎君是打算将他当自己子侄抚养,还是跟其他孩子一样抚养?”
萧彧略略沉思:“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世吧,免得有心人多疑。”
裴凛之建议:“他太小了,咱们都没带过孩子,要不还是找个乳母来带吧。”
萧彧愣一下,然后点头:“言之有理。就在家中那群妇人中选一个吧,自己人,比较放心一些。”
吃晚饭的时候,全家都知道郎君捡了个小娃娃。家里的孩子对这个新来的小家伙非常好奇,肉乎乎的小家伙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尤其是小姑娘们,简直是爱不释手,谁都想过来抱一抱。
小家伙也不认生,天生就是个爱热闹的,被谁抱都不哭闹,逗一逗就咯咯直笑,是个天生的乐天派。
萧彧用过晚饭,叫来了篾匠徐江的娘,将小娃娃交给她,让她以后专门照顾小娃娃。
徐江娘听说要照顾小娃娃,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当初她的孙女也是不到一岁就没了娘,她将孙女养得健健康康的,包准能把这个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
此时天色也晚了,萧彧便将小娃娃抱过来,交给徐江娘,徐江娘问:“郎君,囡囡有乳名吗?”
萧彧想了想,便说:“小名就叫阿平吧。”
徐江娘应下了:“好,我一定不负郎君所托,会将阿平照顾好的。”
萧彧说:“你给他洗个澡,他还没有衣服,依旧穿我这件吧,我明日买点布料回来。”
“这不要紧,我家囡囡有穿不下的旧衣服,可以给他穿。”徐江娘说。
萧彧伸手捏了捏阿平的小脸蛋:“阿平要乖乖的,听阿婆话。”
阿平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又要往嘴里送,萧彧抽了回来,用手刮刮他的小鼻梁:“你这个小吃货,不能什么都往嘴里塞。”
萧彧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转身出来了。刚走出门,便听见阿平在后面咿咿呀呀地叫嚷。
徐江娘赶紧抱着人出来,看到萧彧,他才不叫唤,徐江娘笑着说:“阿平会认人了,他不舍得郎君。”
萧彧摆摆手:“我走了,明日来看你。你们回去吧。”
裴凛之见萧彧边走边回头,说:“郎君是否舍不得他?”
萧彧说:“也还好吧。徐江娘比我们更懂得照顾孩子。”
快到院子门口时,裴凛之问:“是浮萍之萍还是平安之平?”
“平安之平,希望他能平安健康长大。”萧彧站住了,侧着头,“我好像听到了阿平在哭。”
裴凛之回头看了一眼:“或许不是他,这孩子从来咱家就没哭过。我以为他不会哭。”
萧彧笑:“哪有孩子不会哭的,只是不爱哭罢了。阿平是个爱笑的孩子,爱笑的人命好。我真觉得阿平在哭。”
裴凛之说:“照郎君说的,哭也是正常的。”
萧彧想了想,觉得也很在理,便狠狠心,跨进院子,回家了。
夜里,年轻人又在院子里点燃了篝火。萧彧从家中出来,准备去上课,看见徐江的女儿云儿急急跑来了,脆生生地说:“郎君,阿平弟弟一直哭,阿婆让我来叫你。”
萧彧闻言,赶紧说:“我去看看。”
徐江家中点着椰油灯,徐江娘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阿平在屋里走来走去,拍着阿平的背,嘴里哼着儿歌,但是无济於事。
见到萧彧,苦笑着说:“郎君走了之后,阿平就开始闹腾,我给他洗澡之后,他就哭个不停,是不是受惊吓了,要给他收个惊啊。”
萧彧说:“我来抱吧。阿平,不哭啊。”
阿平到了萧彧怀中,没过片刻,他便收了哭声,抽抽噎噎地搂紧了萧彧的脖子,将眼泪鼻涕都蹭在萧彧肩上。
徐江娘说:“郎君,阿平认你呢,你抱他就不哭了。我怎么都哄不住。”
萧彧说:“那我先抱着吧,等他睡了再给你。”
徐江娘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萧彧便抱着阿平去给大家上课。裴凛之见他抱着孩子不方便,便想去搭把手,但阿平一离开萧彧怀中就开始哭。
萧彧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上课,心想这可怎么办,怎么这么粘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