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之说:“我已经很控制力道了。你以为那些山贼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我这是在锻炼他的敏捷度和抗打能力。”
萧彧哑口无言,裴凛之说得对,敌人是不会留情的,而且裴凛之愿意抽空陪练,这说明他是认真在教,换别人他还不愿意花这个时间。
孟思归本来也想拜裴凛之为师,裴凛之也不拒绝:“你要是吃得了苦,你就来。”
孟思归观摩了一天,看吉海被揍得七荤八素的样子,便有些胆寒,回家去消停了两天。但最后还是扛不住诱惑,过来行拜师礼,缘因他爹说,这样的机会不抓住,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现在吃苦,将来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孟思归想到自己的爹娘和妹妹,咬咬牙,视死如归一般来了。
从此以后,吉海就多了一个难兄难弟,两人一起承受着裴凛之的锤炼。
萧彧终於将浸泡多日的树皮从水中捞了出来,加上石灰开始熬煮。熬煮之后,又将树皮清洗干净,继续浸泡两日,捞出后又发酵两日,这才开始切树皮、打浆。
打浆是放在石碓里的,萧彧利用杠杆原理,将手碓改成了脚碓,用脚踩,比用手省力不少,但这也并不轻松,萧彧踩不到一刻锺便觉得腿酸。打浆的活主要是吴兴义父子完成的。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抄纸,萧彧考虑过很多抄纸的材料,用麻布显然太粗糙了,锦足够平滑,然而锦的成本太过昂贵,而且不适合长时间在水中浸泡。最后决定用竹片来试,只要竹片削得够细,磨得足够光滑,比锦要耐用得多。
而且晒纸也需要平整的地方,还要制作大量的竹席。
抄纸绝对是个技术活,这事萧彧自己从没做过,别人更不会做,得多试几次才行。他记起以前看过的古法造纸节目,试着抄了一次,第一次太少,成不了纸,第二次太多,纸太厚,而且纸浆粗了,树皮窍维都清晰可辨,抄上来的纸恐怕只能用来包东西,当厕纸都嫌糙。
试了好几次,萧彧终於成功抄出了一张纸,等沥干水分,放到阴凉通风处晒干,等完全干了才将它揭下来。拿到第一张纸的时候,萧彧激动得像个孩子:“凛之,你快看,这是什么?”
裴凛之看着萧彧手里捧着的那张黄褐色的纸,露出惊喜的表情:“郎君真的办到了,真乃神人也。”
萧彧哈哈笑:“也没有,就是觉得读万卷书不如亲自动手实践一回,实践果然出真知,甚好甚好!”
裴凛之看他得意的笑容,眼中充满了宠溺和嘉许,他敢打赌,古往今来,没有几个王公贵胄像他的殿下这样聪慧能干,他何其有幸,能够伴在殿下身侧,见证他创下一个个奇迹。
萧彧举着这张纸,对着太阳,纸张虽然不算均匀,但并不透光,唯一遗憾的就是两面都不太平整,大概是没有经过压纸的过程,所以不平,但也勉强算得上合格的纸张了。
他笑着说:“我要将这张纸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裴凛之无比赞同:“这是郎君亲手做的第一张纸,意义重大,是该裱起来收藏好,交给我去办吧。”
“嘻嘻,好。”萧彧将这纸郑重地交给了裴凛之,去指点吴大和二郎抄纸了。
第一次做的纸有不少瑕疵,但已经算是造出了纸张。以后就需要在实践中慢慢总结经验改良,要想造出更高质量的纸张,就要在工艺、原料、辅料、时间掌控等方面慢慢摸索调整。得鼓励多尝试多挑战,如能造出高质量的纸张来,就给吴家父子进行嘉奖。
吴兴义知道萧郎君能干,他会用石头烧石灰,没想到还会造纸,果然是人中龙凤。尤其他心地善良,不求回报地收留他们全家,给大郎治病,还给他们找了活计,授予他们造纸之术,萧郎君还说会给他们工钱。
他们全家受萧郎君如此恩情,愿意给他一辈子当牛做马,怎么还能要他的工钱呢。
孟洪得知萧彧造出了纸张,当即就跑到他们家来了,看着粗糙的纸张热泪盈眶:“当真是纸,真的是纸,萧郎君真是无所不能。”
之前萧彧人工养珍珠就已经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但那个震撼还及不上这个,毕竟珍珠要数年后才能检验是不是成功了,而纸张就在他眼前,他是读书人出身,自然知道纸张有多宝贵。没想到萧郎君看着文文弱弱,谁知竟如此博学多能。
“萧郎君可否送我两张纸?”孟洪殷切地问,他已经有十几年未触碰过纸了。
“头一批纸没做好,太粗糙了,不能书写,孟大哥若是想要,不妨拿去把玩一番。”萧彧卷了好几张递给他。
孟洪颤抖着手接过纸:“多谢郎君,这太贵重了。”
萧彧说:“我有个想法,待纸造好之后,想教吉海兄妹识字读书,不知道思归是否已经开蒙了?”
孟洪说:“教了一些简单的千字文和算术,条件有限,不便教。若是萧郎君办学,可否让犬子跟郎君一起学习?”
萧彧笑:“我还打算请你来当夫子呢。”
孟洪一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洪多年未曾念书,以前学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怕误了孩子。”
萧彧说:“我与你一同授课。这也不是什么正经蒙学,只是抽空给几个孩子教点简单的知识,以免他们日后成文盲。还望孟大哥不要拒绝。”
孟洪听见他这样说,犹豫片刻,点头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