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战七国 非天夜翔 3243 字 2个月前

29、灵宝天尊

吕不韦夜归咸阳,翌日上朝,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朝廷内如临大敌的气氛。

文臣之首多出来了一个人!且赫然占着他的位置。

太子太傅乃是未来帝师,自商周以来地位超然,然而太傅大大咧咧上朝,占着丞相之位,却是头一遭。

无人敢发出质疑,更无人敢上前扯着浩然的袖子道太傅你站错位了,那处是吕贼的。

只怕浩然反手一剑便要把说话人捅个对穿。

吕不韦眯起眼,打量片刻,浩然正回头,笑了笑道:“不韦兄好久不见。”

吕不韦点了点头,站到浩然之下,登时朝野譁然。

内侍朗声唱礼,嬴政登殿,数名宫人规规矩矩搬来一面珠帘座,拦在九龙庭东侧。

众臣齐齐吸了口冷气,今天是怎么了?如此大的阵仗!

吕不韦隐约有股不祥的语感,转头望向武官之列中的蒙武,连打眼色。浩然自若笑道:“不韦兄视察全国,走了一圈……”

吕不韦接口道:“巴蜀之地,丹砂出产尤其丰厚。”

浩然道:“……百姓过得如何?”

吕不韦的话被堵了回去,半晌后道:“本相只顾着盐、铁、矿……这个倒是不知。”

浩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吕不韦道:“未知离咸阳半载,廷内却似是变了个光景,太傅今日为何有心上朝了?”

浩然不由得暗自佩服吕不韦,事已至此,索性把话敞开了说,果然是老奸巨猾之辈,遂笑道:“没多大事,不过是拆几座楼台,重新建一次的工程。”

吕不韦虽不太信,却安心些许,过了片刻,朱姬从后宫转出,展了袍袖坐定,柔声道:“好久没垂帘了,众卿家可好?”

众臣听了朱姬那声问候,登觉如沐春风,浩然听在耳中,却只觉脑袋一晕,多大的事儿,还使妖法了!

浩然颇有不忿,咳了一声,朱姬那迷魅法儿被正气一冲,旋即消融。

嬴政十分疑惑,看了看珠帘,又看浩然,道:“众卿……”

浩然不待嬴政说完,便漫不经心道:“臣有本奏。”

嬴政怒火腾地烧了起来,目光中道:纵是演戏好歹也让我说完成不?

浩然目中蕴有笑意,像是以捉弄储君为乐,上前一步,伸手示意李斯出列。李斯便捧着笏板上前,将那三公九卿之议一一述来。

吕不韦一听之下,如坠冰窟,未料“拆几座楼台”竟是打的这主意,待得听到三公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时,立马便知完蛋。丞相受御史大夫弹劾监察,且御史大夫只对天子负责,这明白这就是削自己的权!

浩然笼手袖中,手握白埙,随手摩挲,子辛则手握黑埙凑在唇边,於船头长身而立,听着埙内传来对答,忍不住笑道:“这朝中臣子俱是口舌愚钝之辈,若孤所料不差,定是以祖制启了话头。”

吕不韦开始思索回击之法,已有派系中文臣峻声道:“此法不妥,有违祖制,太傅是如何想出来的?”

浩然与子辛同时笑了起来,子辛低声煞有介事道:“何谓祖制?三公九卿制由来已久……”

浩然听在耳中,扬眉道:“……自夏、商、周起,便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之职;三公调阴阳,九卿通寒暑,卿请回炉做足功课再来。”

朱姬柔声笑道:“太傅说得是。”

那文官面红耳赤,蒙武出列道:“敢问太傅,骤然变法可有询问百官之见?凡事谋定而后动,太傅如此与李大人草草商议一番,当廷宣决,置满朝文武於何地?”

子辛哈哈大笑,手握黑埙,沿船舷缓慢走来,道:“凡事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我且问你……”

浩然自若笑道:“……蒙武将军以为如何?”

蒙武道:“正是如此,想我前朝商鞅变法,便是以变求存,延至今日。”

子辛笑道:“如今呢?如今……”

浩然道:“……我大秦已非往昔,连遭困境,前有联军兵临函谷之危,后有合纵之险,国力与东方六国陷入僵持,若无法打破此局面,来来去去,於函谷关前打那拉锯战,赵国首当其冲,养足生息后再领兵来犯,又该如何?

子辛道:“自白起长平之战后,国如逆水行船,看似一心使力,实是不住倒退,此乃‘穷’,穷则变,变则通……”

浩然眉毛一挑,反嘲道:“再说商鞅变法,孝公若非力排群臣非议,我大秦何以有此今日局面?!犹记史册所载,当年目光短浅之辈亦是群起而攻商圣一人,该如何处之,唯系将军一念,请三思。”

浩然淡淡说完这句,再无言语,眉目间那股自信之色竟是令吕不韦亦有所动摇。

然而麾下又有一文臣出列,戟指喝道:“挟储君太后而令群臣,视文武百官於罔见,钟太傅,你有何居心!”

浩然与子辛同时莞尔,子辛握着黑埙,随处转了转,嘲道:“早已料到会有此一说……”

浩然道:“……为避嫌,三公九卿制中不设太傅,官簿无名,你倒是猜猜看,本太傅有何居心?”

子辛一手握着黑埙,显是辩到酣处,无意识地随手一挥,激昂道:“富国无强势,犹如家财万贯不设高墙……”

浩然笑道:“……犹如黄金置於市,犹如美妾行於市,秦国国力强盛天下皆知,如此强国朝廷,朝中兴盛唯系吕相一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吕相若决事一错,那便如何?”

子辛痞兮兮笑道:“吕相若遭刺,那又如何?”

朝野群臣大惊,浩然那一瞥阴冷的神色令吕不韦骤然色变,如此矛头直指左相,尚是数十年来头一次!

浩然面无表情道:“还有何事?”

子辛哂道:“奸商多半要起拖延念头了……且听他以何借口。”

波澜万顷,碧空无云,海鸟啼鸣之声不绝,子辛转到大船尾部甲板,倏然见了邹衍拢袖立於船尾处,登时停了脚步,蹙眉眺望。

“浩然?”

浩然察看吕不韦神色,道:“嗯?”

嬴政嘴角微微抽搐,十分疑惑。

子辛握着黑埙的一手微微发抖,吸了口冷气,见邹衍袍袖一拂,双手平抬分开,掌上虚浮着两物,正是伏羲琴与昆仑镜!

吕不韦道:“变法一事,牵连太广,交接之事极为繁琐,现正是春夏交接之时,各地农耕……”

吕不韦果然开始打太极,辩无可辩,遂使出拖字诀,末了又道:“此事牵一发而动全国,不说独议之事,太傅最起码亦该等到本相归国后再论,莫非不韦在浩然眼中,便是那专横跋扈之人!?”

“凡事以国为重。”吕不韦那话中带了颤声,显是既悲又怒,凛然道:“先王早薨,不韦与你同为顾命大臣,变法能使国富民强,岂有不允之理!?如今问也不问本相,可是储君太后授意,既是如此,为臣者当效上古之臣,一死以报先王则耳!”

吕不韦这招极是光棍,喝完几句后,看也不看嬴政,便要转身前去撞那柱,廷上乱成一团,不少老臣老泪纵横,嚎啕大哭,抱腰的抱腰,扯脚的扯脚……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情演变至此,还能如何?

浩然低声道:“子辛!”

轩辕子辛惊疑不定,眼望邹衍两手缓缓上抬,伏羲琴焕发红光,昆仑镜焕发橙光,铜壶之盖猛然打开,内里窜出无数悬浮血滴,如密密麻麻飞蚁般绕着邹衍旋转起来。

轩辕子辛道:“浩然,莫管那事了!”

邹衍额头悄无声息地浸出一滴血,於海风中屹立,沉声喃喃道:“上古娲皇,借你血脉传承之力……”

子辛定了定神,双眼一闭,一睁,数清了飞旋中的三千滴血液,色变道:“浩然,马上御剑过来!”

浩然蹙眉道:“什么?!”

吕不韦寻死觅活,朝中乱象一成,无人能制,朱姬喝道:“都干什么了!安静点!”

嬴政勃然大怒,吼道:“反了你们!”旋掀起龙案便甩了出去,浩然尚在联系子辛,冷不防金案迎面飞来,越过头顶,砰然大响,将几名老臣撞得头破血流!

浩然回过神,见嬴政不住急促喘息,脸色铁青,天子一怒,龙威震慑之下,满朝文武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