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给我嘲笑你们的机会!”
林焰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哼了一声:“才不会呢,死老头!”
夜已转深。
洛杉矶街头的霓虹灯带着长远的光带绵延至远方。
容涧走在通往选手村的人行道上,周围有美国人三三两两的经过,偶尔对他这个东方人投去一抹好奇的眼光。
街上繁华而热闹,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们。
而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外来者,只有影子与他相互作伴,与周遭全然的格格不入。
容涧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停下脚步,点了一根烟。
他这几年来极少抽烟,尼古丁的味道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
夜风吹在他脸上,他揉了把脸,揉起细小的纹路。
他曾想像过无数的可能,却独独想不到竟会是这样。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想必是后悔的容涧想着,可是他后悔的是什么呢?是自甘堕落,还是抛弃妻儿,抑或是后悔爱上林陌西?
可惜这个疑问已经永远被父亲带入坟墓之中,再也无从得知。
父亲在临死之际后悔了,那么他和林焰修呢?
容涧狠狠吸了一口烟,以现在来揣测往后,未免可笑。
“混蛋容贱起床混蛋容贱起床混蛋——”诡异的铃声伴随着震动在裤兜里狂抖,容涧掏出来看见一个陌生号码。
他冲疑一下,还是按下接听键。
“喂。”
等了片刻,那头只有些轻微的电流声。
“是谁?”容涧皱了下眉,想着该不会是什么骚扰电话吧。
他正准备挂断,手机里突然传来林陌西冷凝的声音:“年轻人可以冲动一时,不可以冲动一世!”
容涧长眉一掀,有些莫名其妙,又有点恼怒,刚欲说话,又听那边接着竟传来林焰修的声音:“我27了,已经不是年轻人了,父亲。”
怎么回事?
容涧仔细听了会,才恍然发现是对方发送过来一段语音录音。
录音还在继续,他听见林焰修越来越沉稳和坚定的话语,清晰地传递进来。
“他个性很烂,嘴巴很坏,爱偷懒,爱”
“他什么都讨厌,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我大概有病无可救药”
容涧惊讶地慢慢瞪大双眼,这还是他第一听见林焰修如此正经的告白,虽说是间接的
“就算全世界都反对又怎么样?”
“如果我现在轻易地放弃他,我一定会后悔!”
听到这里,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容涧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握住手机的手渐渐有轻微地颤抖。
继而传到他的双肩,他低垂着眼,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颤动,简直乐不可支。
长这么大,素来冷淡漠然的容涧,似乎从来没笑得如此欢实过。
周围的外国人惊讶地看着他指指点点,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这个笨蛋”
录音结束,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黑色的屏幕上白色的文字在夜里格外醒目:
“唉,老头子老了,随你们年轻人去折腾吧!”署名,林陌西。
容涧慢慢收敛笑容,默默将手机揣进荷包。
因为他看见十字路口对面,一个高大的青年男人匆匆朝这个方向跑来。
男人跑得大汗淋漓,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
夜已经很深了,刮着风。
马路上车辆往来,男人被迫停下,颇有些焦虑地盯着对面看。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容涧看着男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小跑过来,短短一段路,林焰修却觉得长得叫人心急。
幸好容涧没有走,他一直停在昏暗的路灯下面,静静地等待他来到自己身边。
或许是跑的太急切,林焰修没有留神人行道的台阶,离那个人还有两步路的时候居然被绊了一下,失去平衡的他几乎是近似“扑”的姿势,被容涧一把抱进怀里。
“靠!”林焰修顿觉丢脸非常,使劲想推开他。
可容涧的力道哪里是他反抗得了的?
“喂,还不放手!想被人围观吗你?”偶尔有行人经过投来暧昧的目光,林焰修尴尬地小声嘀咕。
容涧压低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里,听见他加快的心态,沉稳有力的跳动。
“林焰修,你也什么都很讨厌,又暴躁又傲慢,还常常口是心非。”
“啥?!”林焰修僵硬着,额头泛起青筋。
却听那人续道:“你唯一的好处,就是——只属於我!”
容涧停顿一下,深黑的眼眸渐渐泛起微红的光芒,他紧紧抱着完全傻掉的林焰修,双肩不可察觉地轻颤。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紧密相拥,在异国他乡的星空之下,在陌生人指点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