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容玉很开心,“那你今夜来么?”
“来,不过……”宋俨明犹豫。
此次进宫面圣,陛下早已留了口信要他朝会过后留於宫中用膳,二人明面上的君臣,内里却是父子,这些日子以来,陛下的身子愈发的不好,更是常召他入宫陪同,若不是深夜外臣不得留宿,恐怕也得留他在宫中过夜了。
此次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得来,宋俨明担心他久等,便道,
“若到了戌时我还没去找你,你便回府,懂么,别等太冲。”
容玉听他这么说,便知道皇帝又召他这个儿子去作陪了,心下寻思,再过大半年,这皇帝便会驾崩了,到时候天下大乱,他也有了新身份,也不知道届时会是什么光景,亦不知道会不会波及自己。
——做一个先知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了未来,却几乎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地发生。
容玉心间浮起忧虑,目光怔怔地看着马车的角落,宋俨明碰了碰他,
“明白了么?”
容玉瞬间回过神来,啊的一声,他咬了咬唇,“不,我会等你到亥时,你没来,我再走。”
“你啊……”
宋俨明知道他一打定主意是决计不能改变的,心间一阵无奈的怜爱,亲了亲他的额发,
“玉儿,你放心,再过半个月,等出了海,我们便可以时时刻刻相见了。”
容玉紧紧地抱住了他。
***
这天,容玉没有等到宋俨明,他不死心,等亥时一过,他还是再等了半个时辰,可远处的那个路口一直没有出现他心心念念的高大挺拔的身影,只几只野猫路过,喵呜喵呜地叫着。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一下子侵袭上了他的心脏。
他垂头丧气地下了楼,将厨房里面的菜肴的半成品全收了起来,出了门,让不远处待着的宋俨明的心腹侍卫将他送回了平阳侯府。
等回到府门,容玉发现门口的灯笼未灭,这意味着宋俨明还没从宫里出来。
容玉心间更是酸楚,多想他这会儿便有侯爷夫人的头衔了,那样的话,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卧房里面等他,甚至可以睡一觉,等宋俨明带着外面的风霜寒气回来,走到他的床边,悄悄亲吻他的脸颊,亲吻的时候会一不小心将他弄醒,他就惺忪着眼睛带着几分抱怨滚进他的怀里。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一想便让他愈发觉得现在的郁闷来。
他垂头丧气地走进侯府大门,想了想,他又出了来,让守门的府兵给他开门,府兵自是担忧,
“小娘,夜深了,你出去危险。”
容玉道:“无妨,我只在门口走走,积了食,不走走难受。”
也不管府兵们相不相信,他只催促道:“快快开门,侯府大门哪里有贼人敢来。”
二位府兵看了看对方,冲疑了片刻,还是帮他开了门。
容玉出了去,等门关上,容玉长长吐了一口气,就在门口那里晃荡。
月色清冷,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冷空气往脖子里钻,容玉将双手兜在袖中,跺着脚,期盼地往远处看去。
时间一分分的过,夜色愈发深黑,容玉已经听见更夫打起了子时的锺,夜风愈发大了起来,他浑身冰冷,只能躲在石狮子背后挡风。
在他快要冻僵的时候,远处嘚嘚的马蹄声响起,容玉心间一喜,几乎要叫出来,可他怕被马夫发现什么,当即蹲在石狮子后面的台阶下。
宋俨明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马夫随即掉转马头,往府苑后的马房去,宋俨明面上带着疲色,正待上了台阶,突然一声哢啦啦的细微之声,一颗小石子丢在他鞋边。
宋俨明心念一动,往台阶下一瞧,便看见了容玉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宋俨明余光往周边一看,一边退了后,走到台阶下,一把扯起容玉,牵着他的手,匆匆走到府苑的一处隐蔽阴暗的地方。
等被按在墙上,容玉已经可怜兮兮地先坦白了,“明日你要早早去外营,一整天又见不到你,后日你去北巡司,又要一整日,大后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
宋俨明喉结动了动,他只是摸了摸他冰冷的脸蛋,然后打开自己的大氅,将容玉整个人包裹进怀里。
他们二人没有发现,墙角阴暗处有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正震惊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