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祁渊醒了, 自己出院了?”病房内裴轻舟正理着桌上的一叠文件,听到苏潼的话诧异的看着苏潼,连手里的动作度忘了。
苏潼环抱着双臂, 倚在窗户前神情淡漠,昏黄的斜阳透过窗户,给他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苏潼随意的嗯了一声, “护士说他大概是四点左右退的病房。”
裴轻舟沉吟了一瞬,一边将桌上的文件齐齐摞好,一边道:“那这样说的话, 祁渊估计多半是没问题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是想通了吗?居然连你都没通知。”
苏潼对此不感兴趣, 祁渊以前对他来说是陌生人, 现在对他来说,是为了救他们而受伤的陌生人。
既然祁渊自己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苏潼也随他去, 他只要确认祁渊没有因为救他们而受了什么不可治愈的伤就行。
裴轻舟也算了解了苏潼的性格,看苏潼毫不关心的样子,也闭了嘴,开始收拾病房里杂七杂八的东西, 准备明天出院。
“对了,”裴轻舟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着窗户边的苏潼道:“我们裴家估计到时候还要去找祁渊道个谢,你要一起去吗?”
“你们去吧。”苏潼声音淡淡。
“行,那我和他们先打个招呼吧。”裴轻舟转过头来, 继续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 苏潼还没到的时候, 李秘书就已经到了,王叔也正坐在裴轻舟的病房里,李秘书正忙前忙后的帮裴轻舟和王叔办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看到苏潼打了声招呼,
“苏先生。”
苏潼神情淡淡的朝着李秘书颔首,又和王叔打了个招呼,李秘书手中拿着出院的单子,“裴总,手续办好了,可以出院了。”
王叔叹了口气,无比感慨,还带着点心有余悸,“可算是能回去了,以后这类的问题一定不能小觑。”
裴轻舟也差不多,外套搭在手臂上,起身看着他们,“走吧。”
裴轻舟和裴家人说过今天出院,但是没有让他们来接他,乌泱泱的一群人裴轻舟觉得头大,等晚上他会和王叔,苏潼一起回去。
裴家才只能不情不愿的同意,老爷子又和王叔通了电话,嘱咐王叔一定要保护好裴轻舟。
这次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们裴家真的是怕了。
尤其是裴轻舟别墅失火的原因至今没有查出来,裴家所有人全都提心吊胆,生怕裴轻舟这腿好不容易痊愈了,又出了什么其他的意外。
裴母甚至还因为这个,去了最有名的寺庙,捐了不少香火钱,给裴轻舟请了个长命灯。
一行人坐上电梯出了医院,还没出医院门口,就看到黎岸和辛秘书两人正靠在车前,黎岸一个劲的朝他们挥手,笑容灿烂。
大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苏潼和裴轻舟几人朝着他们走去,黎岸看着他们笑容满面,“走,庆祝宴已经摆好了,就等着你们了。”
一行人上了车后,辛秘书开车,黎岸坐在副驾,李秘书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还要把裴轻舟昨天批改的文件送到公司,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黎岸定的酒店是市中心最大的酒楼,一行人下了车,黎岸顺手将钥匙抛给一旁的服务员,让他去停车,酒楼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他可是早就接到消息,今天来的可是裴家的少爷,早早的就让手底下的人安排好一切,在这候着,此时看到裴轻舟下了车,下意识的倒吸了口冷气,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轻舟笔直有力的双腿,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这……这……不是说裴少爷不良於行,已经好几年了,去哪都是坐着轮椅的吗?
“经理,经理……”一旁低头的侍者差点被经理这反应吓死,急忙推着他。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努力压住心头的震惊和波涛翻涌,恭敬谄媚地看着裴轻舟,“裴少爷,这边请。”
黎岸见状撇了撇嘴,他到这的时候可从老没有过这待遇。
裴轻舟面无表情的睨了眼经理,又看向苏潼他们,“走吧。”
几人跟着经理去了最上层的包厢酒楼,这个酒楼人虽不多,但是能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没有几个不认识裴轻舟的这个当年裴家惊采绝艳的继承人。
谁不知道这位继承人天妒英才,才接管了裴氏财团没多久,就车祸双腿残疾。
可如今,偶然看见的这些人,看着裴轻舟明显流畅有力,行走无碍地双腿,等裴轻舟都走远了,也惊疑不定的眯着眼继续看,一个个心中大骇。
很快,裴行舟痊愈归来的消息立刻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平静的波涛下暗藏着风流涌动。
到了包厢后,黎岸让经理他们出去后,整个人像是突然没了骨头,没个正像的瘫坐在椅子上,下巴抵在桌沿上,哀怨的看着裴轻舟,
“我说你怎么让我订这家酒店呢,你是不是在耍我?”
裴轻舟卷着袖子,烫好了杯子:“我也沉寂了挺长时间,也该出来露露面了。”
“你这一露面,估计那些人得吓个半死,你是没看到他们那些人的眼神,就跟带着钩子一样。”黎岸回想起他看到路过那些人震惊骇然,都快黏过来的视线,下意识的抖了抖肩。
裴轻舟涮完自己的碗后,又拿起苏潼的碗顺手替他烫了烫,苏潼下意识的拧眉,挡住了裴轻舟的手,“我自己来。”
裴轻舟松开手,也没坚持,看苏潼垂着眼烫碗没什么问题,才一边卷着袖口,一边解释道:“他们冲早是会知道的,也算是提前打了个招呼,而且,这次的失火疑点太多,也算是一种震慑。”
坐在裴轻舟身旁的王叔眼神阴沉,颔首点头。
黎岸进过裴轻舟的提醒,才想起来裴轻舟是因为什么住院的,他当时也觉得不对劲,一般来说,别墅还是挺注重安全意识的,裴轻舟的身份也非同小可,裴轻舟的别墅,还是别墅区的负责人亲自验收的。
裴家也会安排专业的人,固定的每三个月过来检查是否有安全隐患问题。
都这么防备了,还能出事,黎岸越想越心惊,连手中的动作都渐渐停了,略有些凝重的看着裴轻舟,“都这么久了,你们裴家居然还没查出来?”
王叔替裴轻舟达道,“暂时还没查出来。”
黎岸和辛秘书对视一眼,苏潼烫着碗的手停止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王叔,“警察那边给的是什么结论?”
王叔道:“说是烧的太严重了,他们还没确认原因。”
苏潼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给他的眼覆上一层阴影,一时间看不清的他的神色,只是隔了一会,才重新动作。
包厢外面传出一阵敲门声,黎岸立刻坐直身子,眼睛放光,“不说这些费脑子的事了,今天最重要的是庆祝王叔和裴轻舟他们两出院嘛,先吃饭先吃饭。”
这家酒楼不愧是市内最大最奢侈的酒楼,所选用的材料都是品质最优最好的,一群穿着仕女服的侍者鱼贯而入,经理则在一旁殷勤的和他们解释每道菜。
本来他们是想家要酒的,但王叔经过上次的事后,对酒已经有阴影了,而且他们还要开车,就没有点酒,只点了一些招牌菜。
黎岸听着经理的介绍,越听眼睛越亮,一直等到菜上齐了,经理带上门和那些侍者一起离开后,黎岸激动地看着裴轻舟,桃花眼晶亮,
“今天可真是借了你的光啊,这些好东西可都是限量限时供应的,我平时都没冲到过几次。”
裴轻舟和苏潼对视一眼,对黎岸颇为无奈,裴轻舟含笑开口,“行了,吃饭吧。”
包厢内的气氛渐渐开始温馨热络起来,食物的香味和氤氲的雾气柔和模糊了每个人的轮廓,只有他们柔和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只是吃到一半时,门又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话,几人对视一眼,黎岸大声道,“进。”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出现在门口,看额上汗涔涔的模样,估计是急忙赶过来的,他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此刻正在经理的带领下亲自过来。
看见裴轻舟后立刻扬着温和的笑脸,态度堪称殷勤热切的对裴轻舟道,“裴少爷,你这过来也不说一声。”
黎岸暗暗怎舌,他可是听说这家酒楼分部很多,而且昨天的时候这个老板可是还在别的城市,正在视察着分部,看样子为了能赶过来见裴轻舟一面,花了很大功夫。
黎岸和辛秘书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下是彻底看清了裴轻舟的地位究竟有多高,不对,是裴家的地位有都高,难怪黎老爷子费劲了心思也想扒上裴家这条大船。
一旁的王叔沉默着,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时刻注意着裴轻舟。
而苏潼则是不关心这些,眼神淡漠,没什么感觉。
黎岸看了一圈后,觉得自己也不能掉份,硬是摆出一份不在意的模样,还和辛秘书挤眉弄眼,让他看看自己学的像不像。
裴轻舟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带着冷淡的客气和距离感,和他们淡漠的寒暄了几句后,酒店老板和经理都是看氛围的高手,看出裴轻舟并不想多说,立刻识趣的恭敬弯腰离开。
苏潼他们一直到临近晌午,才出了包厢大门,在老板和经理的目送下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坐同一趟车,王叔已经通知了人来接他们,临近分别的时候,黎岸临走之前还不忘扯着嗓子,朝着裴轻舟他们这边大喊,提醒裴轻舟苏潼他们,可千万别忘了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苏潼和裴轻舟都坐在后座,看着黎岸载着辛秘书离开,苏潼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苏潼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信息,平静的删除了信息。
“怎么了?谁找你?”裴轻舟倚着真皮座背,歪头看着苏潼。
苏潼声音淡淡,“祁渊的,告诉我他出院了,不需要找他。”
“他哪来你的联系方式?”裴轻舟倒是想到了其他地方。
苏潼随手将手机收起来,“不知道。”
裴轻舟没再多关心,拄着脑袋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
……
而此刻,与刚出院的裴轻舟不同,还在医院的黎行安正半躺在病床上,把玩着手机,似乎对里面的情况非常有兴趣。
手机里右上角的一个小窗口,正清楚的显示着刚刚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有事,可能要晚上才能过来的许岁之此刻的情景,包括许岁之亢奋潮红的神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的许岁之几乎兴奋到扭曲,看着电脑上的线条,已经要激动到发抖了。
“发了发了,我要发了,太好了!”
正在黎行安饶有兴趣的看着时,他的手机窗口突兀的出现一个聊天视频界面,里面清清楚楚显示着祁渊的侧脸,“看来,他无比确信他重生后的信息。”
祁渊冷笑一声,微微椅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黎行安看着手机那头祁渊的面容,指间轻敲着手机,探究的观察着祁渊,“你什么时候还精通这个了?”
毕竟上辈子,他可是没听过祁渊在这方面还有所涉猎,甚至比他前几天找到专业的还要精通。
祁渊瞳孔中有着些微的茫然,但很快恢复过来,揉了揉眉心,“我也是最近才发现。”
他确实是最近才发现,就在醒来后,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才终於恢复过来,但是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记忆还有技能。
可是,不能细究,一细究就会不舒服,头疼。
祁渊也就不再在意,他原先不想离开医院,想在多看看苏潼,哪怕一眼也好,可他想起在梦境中经历过的,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一切,心如刀割。
在他知道了一切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如今根本没脸见苏潼。
他最重要的,是报复许岁之,是让他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只是,祁渊讽刺的看了眼黎行安,他对黎行安昨天来找他,还和他说了那么多,只觉得无比可笑。
“只是没想到,你不是许岁之忠实的保护者吗?现在怎么突然反戈想对付许岁之了。”
黎行安眼神一瞬间的沉霾,气息黑沉,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听说要不是你当初救了许岁之,也不会和苏潼之间变成这样。”
祁渊沉默了一瞬,阴沉的视线透过摄像头直勾勾的看着黎行安,黎行安反倒是放松下来,靠着病床,“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和你全盘脱出了,没必要说些不相关的事。”
祁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直直的看着屏幕那头正疯狂买进的许岁之。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后重生者,而且还有两个,而许岁之,更是毁了他的全部人生,祁渊牢牢盯着那头的许岁之,喃喃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所以,许岁之,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吧,他一定会非常精彩。
未来,并非一成不变!
祁渊只留下一句,“有情况找我。”就当方面掐断了和黎行安的视频,只留下许岁之兴奋到扭曲的面容在两人的手机的小窗口。
视频的另一头,许岁之正在翻看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兴奋的将几个公司的名字写上去,一边写一边咬着腮帮子,肌肉鼓起,明显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没错,有这家,还有,还有这几家。”
黎行安看着祁渊扭曲而丑陋的模样,敲了敲那头的祁渊,“你确定你做的没问题?”
那头祁渊的信息很快发来,“要不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