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单臂揽护住少年时的自己,一下一下揉着头发和后颈,等那些仿佛在四肢百骸间流转的酸痛褪去。
十三岁时的反派大BOSS,虽然总是会被热心路人送去隔壁的小学,但其实擅长高山滑雪,擅长攀岩和速降,也很会骑自行车。
因为本性不喜欢这些,所以这些运动也无法给他带来刺激和兴奋,不会赋予他成就感。
但不得不说,风驰电掣掠过山巅、飞溅的雪沫融化在额角时,的确会有种奇特的轻松。
轻松到他想要放弃控制,松开滑雪杖、松开车把、松开安全绳。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会绕开那些的狭窄雪缝,避开深不见底的峡谷。
因为掉进那种地方就回不了家,他得回家,家里有一棵树。
他擅自把他们的关系在日记里描述成“朋友”。
后来反派大BOSS的青春期更严重了一点,就更叛逆地改成了“家”。
在学校上学,写家庭关系登记表的时候,老师对着“大榕树”这个亲属相当困惑:“这是……你的家人吗?”
十三岁的炫酷反派大BOSS被叫到办公室,叛逆地双手接过登记表,向老师问好、鞠躬,叛逆地点头。
“在这上面登记了,就得来开家长会。”老师有点犹豫,“这位……大榕树先生,能来吗?”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
……严格来说也不是不能。
榕树并不介意掰下来一根又直又漂亮、长满了叶子,威风凛凛的大树杈,借给人类猎物,扛着去开家长会。
但其他家长、老师和学校的门卫可能有点介意。
林飞捷大概也介意——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起初的舆论还算友好,只是起哄中二期的小同学为了应付老师,能在统计表上写什么离谱的答案。
后来就又有不肯放过“穆寒春的儿子”的人,阴魂不散冒出来,指指点点个不停,一路引申到“果然养不熟”、“林总替人家养儿子”。
烧伤留下的严重后遗症长年累月,折磨不休难以入睡,林飞捷私底下早已失控,性情偏激扭曲,用力把让自己丢了脸的少年穆瑜拖过走廊,不由分说溺进睡眠舱。
……
“可以难过。”穆瑜说,“可以生气,可以愤怒,可以难过。”
他对少年时的自己说这些话,耐心地揉着头发,像哄家里的小朋友。
非常叛逆的反派大BOSS甚至不听自己的话,在热水里蹲下来,湿淋淋地咬住手臂,身体剧烈发抖,从急促的呼吸变成咳喘。
水声轰鸣,把一切都掩盖住,仿佛是绝对静谧的天地。
荣野冲进来的时候,这段积压过久的感受刚刚被发泄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