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梦见他的树。

/

翌日清晨,小槐树枝被香气勾搭着,从十公里外跑回来。

荣野穿着那件铁灰色的围裙,少年榕树的身形并没有后来的高挑轩挺,围裙稍微有些大,一丝不苟在腰后打着蝴蝶结。

他起得很早,烤了小蛋糕,热了加两块方糖的牛奶,还用电磁炉和小煎锅配合煎了溏心蛋。

“好香!好香,你原来有这么好的手艺。”小槐树枝探头探脑,试图偷一个溏心蛋,“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

荣野用锅铲护下溏心蛋,看了它一眼,把新鲜的阳光和露水推过去。

榕树生性寡言沉默,不回答的意思就是“很好”,请它吃阳光和露水就是“谢谢”。

小槐树枝挺知足,遗憾地叹着气,抱着阳光露水大快朵颐,看着那个心形煎蛋被扒拉回盘子里:“让我猜猜,你一定是要让你的小木鱼吃这颗心。”

在它说到“你的小木鱼”的时候,铁灰色少年的肩背僵了下,握住锅铲转身,一言不发地继续往盘子上挤番茄酱。

番茄酱画出一座岛、一棵榕树,心形煎蛋放上去,把轮廓模糊掉。

小槐树枝越看越稀奇:“你怎么变得这么容易害羞?你以前说‘我的人类’的时候,可明明是理直气壮的。”

“那不一样。”荣野闷声反驳。

那时候说“我的人类”,他只是把穆瑜当成猎物。

对榕树来说,那种所属很平常、很普通,没什么可奇怪的,可现在就不一样。

荣野默念了一遍这几个字,还没有分辨出新的感受是什么,小槐树枝已经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你着火了!你着火了!”

大榕树的虚影变得红通通,有几根枝条迎着太阳,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不可能。”荣野取出一朵小雏菊,配上几片香芹叶,用镊子夹着,摆放在心形煎蛋边上,“我没开火,我只是烫熟了。”

有些极个别的情形,树当然也是难免会烫熟的。

比如偷偷早起,穿好围裙做神秘爱心早餐,准备回卧室叫他的人类起床,一起吃早饭的时候。

荣野用透明罩子把早餐罩住,警告小槐树枝:“不许碰,不然揪光你的叶子。”

小槐树枝可太怕他的威胁了:“略略略。”

荣野想要脱下围裙,找到蝴蝶结的一边系绳,扯到一半,又换了主意。

他快步走到穿衣镜前,仔细检查了身上的铁灰色围裙足够干净、足够平整,上面沾的蛋糕香也足够明显,才走向卧室。

小槐树枝才不稀罕吃煎蛋番茄酱,打开窗户招呼家政型汽车人,准备偷偷潜入卧室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