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野问:“要炸多高?”
AI:“……”
AI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真炸啊?”
荣野没说话,只是垂下视线,把一只软乎乎的小松鼠放进穆瑜怀里。
“好了,他也睡熟了,跟我们打牌去吧。”
AI尝试邀请他:“三缺一,那两棵破松树联手欺负我,让他们看看咱们榕树的厉害。”
放在以往,凡是遇上这类树种之争,没有树不会挺身而出,为自家树种争一口气。
可这次荣野却只是摇了摇头,不为所动:“我有事。”
AI生怕他去炸白塔:“你有什么事?”
“我在挑噩梦。”荣野蹙眉,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还要解释,“他难得好好睡一觉,我在守夜。”
说着,一个噩梦就又悄悄冒头,被气生根格外敏锐地捕获。
荣野吃掉噩梦,把用全部存款买的降噪耳机给穆瑜戴上,播放自己翻遍年轮,筛选出来最安静的风、最柔和的泉响,最动听的鸟鸣。
……
荣野早就想收拾那些骑摩托车的混混。
从他吃掉穆瑜的第一个噩梦,吞下尖锐的、冰冷的碎玻璃开始。
他买了束花,准备送给打下这个世界的英雄。
其实荣野最想回到穆瑜三岁的时候——把那些人通通扔出去,把被领走的小木鱼抢回来,穿好英雄披风,拿好那把硬纸板做的帅气宝剑。
或者再早一点,两岁甚至一岁,他想看摇摇晃晃跑出来的小木鱼,他会把所有捣乱的人都轰走。
但榕树走进穆瑜的故事,最早的时间节点也做不到这么早,他遇到穆瑜的时候,那个小木鱼就已经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大榕树依然不会说谎,从气生根到叶子都打卷,低着头说:“他们撞树。”
被临时掰断的小树枝们作为证据,一根一根码在床边。
靠在枕头上的男孩子一下就相信了:“痛不痛?”
荣野蹲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掰掉小树枝并不疼,但回忆过去的事,就不一定了。
他总是在想,自己第一次捡到穆瑜的时候,如果是棵更成熟、更有经验的树,就会更好。
他会把他的人类保护得非常好,他会在穆瑜说腿疼的时候,意识到那是种无法表达的难过。
如果他是棵更成熟和有经验的树,他就能看懂那些书,知道他的人类不是在看别的好看的树,是在养他。
是他的人类把他养到了一座岛那么大。
被枕头和树叶好好护着的男孩,努力伸出手,轻轻摸大榕树的树冠。
那种力道让荣野恍惚,他记得穆瑜重新找到他时,抬手抚摸树干,也是这样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