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后面隐藏着人影,晃窗户、砸玻璃的是人,因为窗户离树很近,又有防护栏,所以不难爬上来。

有人用这种方法恐吓童年时候的他,这些记忆并没有被保留下来,但每天刚入睡就被弄醒,动辄受到强烈的声、光刺激,依然会留下影响。

这种恐吓很可能从更早的时候——或许从他一、两岁就开始了,只要父亲和母亲不在,就会有人这么吓唬他。

小时候的他不是恐高,是不喜欢窗户。

穆瑜一边尝试着记下这个发现,一边继续向前,想要找到更多线索。

小孩子的记忆多半都不连贯,画面不停跳跃,时而是几个得意嚣张的面孔,时而是抡着抹布火冒三丈、超威风超凶的扫地机器人。

摩托车的炸响撞着脑仁,刺眼的探照灯不停向窗户里晃,人影越来越放肆,邻居接二连三把窗户砰地关紧,亮光把视野灼成一片惨白。

……一双手用力把他从惨白里抱出来。

去而复返的经纪人牢牢抱着他,瞳孔深成了近黑的墨绿色,看起来被气得不轻:“为什么不睡觉?”

睡前没有帅气的大榕树看、又被没收了手杖的穆影帝,立刻虚弱得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咳了两声。

大榕树:“……”

穆瑜不逗他了,笑了笑,原地恢复健康:“梦游嘛。”

荣野信他个小松鼠:“下次不要站得离窗户太近。”

天很黑,附近很清静。榕树难得没有听话,从窗户回来,就看到穆瑜已经走到窗前。

在峰景传媒的“严格教诲”下,穆影帝一向都能很好地控制情绪。成年以后出席的所有场合,都温润从容、不疾不徐,最挑剔的营销号也找不出破绽。

可抱住穆瑜的时候,荣野想起的,却是电影院里那个粉丝说的,“你看不出他很难过”。

正在补课的经纪人去请教了槐树“粉丝”的意思,知道了这就是喜欢穆瑜、支持穆瑜,希望穆瑜能生活得好的人。

榕树对人类的情绪不熟悉,但他们捕猎意识,能分辨意识的味道,在另一种层面上,反而有更敏锐的感知。

荣野问:“为什么难过?”

穆瑜怔了下,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类似的情绪,有些惊讶:“我吗?”

荣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把扶着桌檐稳住身形的年轻影帝抱起来,放回床上。

这一次榕树的力道很轻缓,很仔细,一点一点把被子整理妥当,又调整好穆瑜枕着的枕头。

“不要难过。”荣野说,“我陪着你。”

穆瑜摸了摸榕树被露水沾湿的叶子,认真保证:“我不难过,我在努力变甜呢。”

大榕树固执起来,不要指望人类能说得通:“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