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依然有湿漉漉的凉爽雨气, 有泥土的清香, 有夜色浸润过的静谧寥廓。

有深夜走向家门时, 沿着涌进来的夜风一路亮起来的,照亮回家这条路的灯。

雨停了,窗外树影绰绰。

这是幢普通的居民楼,已经有些年头,楼体都在风吹日晒下隐约显出斑驳。

穆家人曾经住在这,后来因为时常受到那些所谓的“极限运动狂热爱好者”的骚扰,穆瑜在三岁时被送去孤儿院。

这是个完全不合理的逻辑,施暴的一方肆无忌惮、嚣张放肆,被欺负和打扰的孩子反倒成了“扰民”的根源,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

荣野抱着怀里的男孩走上楼,察觉到压制的咳嗽,就让小木鱼靠在肩上,小心地轻轻拍背:“没关系。”

“受伤了就养伤,没关系。”荣野仔细拍他的背,轻声哄着他,把血痛痛快快全咳出来,“没有工作,不用工作。”

这话由昔日的经纪人说出来,颇有些报仇雪恨的味道——毕竟当初的穆影帝可是连摔伤了腿又几番抢救,依然在醒过来没多久后就又进组,坐在轮椅上拍了好几部戏。

把自己拆开检查后,穆瑜依然照盘全收峰景传媒给他安排的工作,甚至主动增加工作量。

因为林飞捷意外住院,整个林氏的股价都在坐过山车,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更依赖穆影帝这根顶梁柱。

这种发展对林家来说饮鸩止渴,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和警惕穆瑜,峰景传媒外盛内衰,却又不得不靠这样一个已经有了举足轻重地位的顶流影帝续命。

而这种岌岌可危的联结,终於叫穆瑜找到了查清过往、替父母洗清名誉的机会。

……

因为这件事,荣野和穆瑜闹过不短时间的别扭,总是趁穆影帝不注意,冷酷地偷走轮椅的两个轮子。

有朋友的记忆比一个人快活很多,穆瑜咳嗽着笑出来,有点认命地轻声叹了口气,放任那些落在意识上的旧伤来势汹汹。

他抽空在后台联络系统:“商城的卡出问题了吗?”

“没有!宿主,这不是真正的伤。”系统已经杀回去确认过,抱着笔记本汇报,“这是遗留的‘感受’。”

十三岁的穆瑜没有处置这些感受,只是放下了它们。

不是不想,只是那个时候,穆瑜并没能成功找到处理它们的方法。

他尝试过极限运动,尝试过严谨地进入青春叛逆期,但都不算有效。

榕树被驳回了第七次速生树的申请,也没来得及找到尽快长大的办法,只能用板状根把好好走在人行道上的小木鱼绊倒,让他捡到一张穿书局的宣传单。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榕树变成了铁灰色的少年,参演了穆影帝最喜欢的动画片《我被绑架了》,把衣柜里的小木鱼装进麻袋扛回了家。

所以这些感受有机会被重新处置、妥帖安放,变成真正的,不会再触发伤痛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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