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言语的力量,就只剩下诘责、只剩下抨击、只剩下伤害,那这种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规则是“诘责”的领域,明晃晃就是用来对付人的。
兽灵和兽群听不懂人言,无法理解羞愧,这种领域派不上半点用场,跟那对规则是“守护”的A级向导和哨兵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闻枫燃低着头看他:“你说你的使命是庇护这个村子——你拿什么去跟兽灵打架,你诘责它没洗澡?”
这大概是句笑话,路边的蒲公英没憋住笑了一声,转眼就笑飞了一片带着小伞的种子。
但平荣可半点笑的心思都没有。
他的脸色已近灰败,胸口吃力起伏,绝望地看着眼前红枫色短发的少年。
这个世界以前没有过这种人,恶人百无禁忌、善良者单纯口拙,泾渭分明,连使用的言语力量都隐隐分成两派。
从没有这样说话的人,明明说得是恶言,却又分明固守良善立场,毫不客气,刀枪剑戟齐出。
“不好意思,我们全家嘴都长我身上了。”闻枫燃笑了一声,偏了偏头,“有的时候,要保护好人,就得用不那么好人的办法——这事我最愿意做。”
水管被拎起来,重重抵在平荣的胸口,剥夺了S级向导的全部神智,让他整个人烂泥似的瘫软在了地上。
平荣被尖锐的痛楚瞬间淹没,闻枫燃踩住了他的肩膀。
“我问你。”
闻枫燃站起来,低着头问:“你真没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吗?”
……
这些毫无意义的争吵、唇枪舌战、内斗,才是那些任务者没能从意外中回来,殒命於一场任务的真正原因。
那明明是足以将一个底层水平的A级向导硬生生催成S级的力量。
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自己抛弃了他们的守护者、自己毁掉了堤坝,将那么多无辜的向导和哨兵推向了死亡。
如果他们早就给他们的守护者足够的信任,光是这个村子的言语所汇集的力量,就能让时润声的父母在战斗的关键时刻突破,保护所有人。
闻枫燃甚至怀疑,就在任务的时间节点之前,这种诘责甚至被向时润声的父母使用过——那对善良的A级向导和哨兵,就算是再不在乎身边的议论,也是不可能对这种诡辩似的诘责无动於衷的。
可惜这些事,已经没办法再向当事人亲口确认了。
如果哪里都有一个槐中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这么多来不及传达的言语,这么多完全没准备好的永别。
时润声的动作越来越慢,不知被什么绊得晃了一下,就慢慢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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