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狼狗在等他,已经长大了的大鸡都在鸡舍里,小稻草人歪着脑袋,安静地坐在小木屋旁边。
麦田里很安静——也可能是小缄默者的力量彻底逸散进领域里,他的领域覆盖了这里,所以剥夺了这里的一切声音。
时润声顾不上奇怪,他一刻不停地跑过去,让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淌进那些稻草。
小缄默者把自己的领域塞进稻草人,他想把自己插得漂漂亮亮,插到一个最显眼、能晒到太阳,不怕雨水浇也不怕雪埋的位置,他已经挑好那个位置了。
小稻草人铆足了最后一点力气,想要蹦过去,然后被一颗故意捣乱的小石子绊得摔了一跤。
……
小稻草人歪歪斜斜躺在地上。
它没力气了。
天还是很蓝,秋天的天空总是显得很高,流云悠闲,日光明亮得刺眼。
小石子骨碌碌滚跑了,又得意又欠打,蹦起来假装要砸大狼狗。
大狼狗没受过这种委屈,被比划了好几下,急得耳朵都耷拉了,大声汪汪叫着找小主人帮忙撑腰。
小稻草人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把一根稻草扔过去。
小石子才不管,仗着自己又小又灵活,蹦蹦跳跳,还要去开门偷糖吃。
“不……”小稻草人急坏了,吃力地阻止它,“那是,朋友……”
时润声已经很久都没再敢提过朋友这个词。
他对大狼狗不说,对自己也不说,他每天晚上假装自己是小稻草人,看着星星,都在想朋友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一定要在那个据说特别热闹、特别幸福的地方,过最好的日子,想玩银线随时都能玩。
一定要把伤养好,不能再随随便便就咬西红柿汁了,那样很吓人。
一定要记得带走他的小木头人。
几乎是在说出“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风起,刮走了那颗小石头。
小稻草人怔怔地被风摸着头。
小缄默者忽然被强烈的、从未习得的、剧烈的委屈笼罩——他像是刚想起那个把他送回家的麻袋,那个最漂亮的银色麻袋,他闭上眼睛,仿佛漫天都是泛着莹润光泽的银线。
从醒来看到那片金色的麦浪起,时润声就没再流出过眼泪,连生啃洋葱也没用了。
小缄默者把自己打理得很好,把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条,既充实又忙碌,一刻都不闲着。
他严格地执行了他的每个计划,做到了约定的每一件事,一分锺都没有浪费。
这是他最幸福、最安宁的一段时光,除了有一点想念他的朋友……小缄默者第一次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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